第87章 羽落無聲(一)(1 / 3)

春末夏初,經常昏蒙的天空逐漸澄清,藍得比翡翠還綠,甚至藍得有些不正常。山上的點點新綠從山的這一頭鋪天蓋地地延伸至另一頭,猶如盎然的綠帶在山間輕舞。山凹裏,紅磚白牆、參差不齊的房屋沐浴在明媚的春光裏。春風和煦,萬物屠蘇,山野微醉,天空大地一片清明……

“五一”長假將至,按理是勤勞的人們的福音,然而,一向車水馬龍、熱鬧繁華的飛雲大街,現在看來很是異常——或者說成是蕭條更為恰當:馬路上,鮮見的車輛呼嘯而過,四周揚起一串長長的煙塵;右側長長的街麵上,諸多店門緊閉,大有關行罷市之意;人行道上,更是荒無人煙,偶有行人,也是麵遮口罩,步履匆匆,仿佛在躲避瘟疫似的……

一師的綠蔭下,從稀稀疏疏過往的畢業班的學生們的口中傳來的歡聲笑語有些別扭,原來是在練習普通話,這是即將走上講台的畢業生們的最後一道基本功——普通話過級。一向熟悉本地方言的星浩頓時感覺像是走進了南腔北調的人群,不光自己覺得好笑,就連練普通話的學長學姐們也忍不住噴笑出來。校外一派蕭條光景,校內卻充滿歡聲笑語,仿佛校內校外隔著的是兩個世界。

他們即將畢業,無論舍得或是不舍得,必須離開校園,離開象牙塔,到社會開始新的生活!

對於心智漸漸成熟的少年們,沒有比每年一次的畢業更讓人揪心的事情了!就像海上的浪濤,後浪推前浪,是時候為新人們騰出位置來了!畢業的分別多少都有些感傷,隻是看別人畢業就像走馬觀花,不能感同身受,甚至會忍不住大吼一聲:

“嗨!別跟個娘們兒似的哭哭啼啼的!”

而其實輪到自己和校園、和青春時光再見的時候,是不是還能如此瀟灑呢?

沒畢業之前,你還可以自豪地認為自己還是學生,認為剩下的時間還長,什麼都可以慢慢開始;而畢業之後,你才發現,一切都有些晚了!要是沒畢業之前,好好做點什麼,至今也不會如此失落!

但時間長河永遠向前,準許你後悔,卻不允許你重來!

象牙塔的確是學子的專利,無憂無慮,看看書,曬曬太陽,全然不去理會外麵的世界有多糟糕。機緣巧合時,談場戀愛也未嚐不可,揮霍一下青春。求學的青年學子們雖說可以心無旁騖,但也會偶有煩惱。此時,要麼放任一下,從此如決堤的江河無法回首;或是閉關自守,淹沒於人海。總之,各種極端的想法和行為都會發生,也或多或少影響著各自未來的命運……

宇宙漫無邊際,卻還有人心能夠超越的邊界。好奇心通常是驅使這種探索發生的動力,隻是,我們通常把青少年的這種好奇心稱之為追逐理想、探索人生……楊振寧博士曾預言,“物理學研究的盡頭是哲學,而哲學研究的盡頭是宗教“,盡管如此,好歹有個盡頭,而探索人生,卻沒人知道它的盡頭在哪裏。若硬要加個盡頭,或許說成是墳墓更為確切。因為生命結束了,便沒法繼續探索了。

但並不是人人都曾在青少年時有過這樣的經曆,思考如此縹緲的問題。實際情況是這樣,我們的確有過很多好奇心,卻是用來消耗在其他問題上,諸如追求各種人生歡樂,體會各種成功或是失敗的滋味。彈指揮間,青春歲月匆匆流走……

於是,期冀能夠使時光倒退的時光機成為可能——但是,如果時光倒流你能做什麼?再乘坐下一個、或是下下一個?這也未免太過奢侈、太過貪婪!

星浩從和平鎮歸來後,心境也有些不同。從前認為這片鄉土隻有貧瘠的一麵,卻沒想到還另有柔情的一麵,由是在內心強烈責怪自己的見識太過狹窄,甚至延伸到連自己也沒臉麵示人。筆者曾不止一次說過,羞恥心不算什麼壞事,相反,必要的羞恥心是一個孩子成長的動力。當然,能夠認識到自身的缺陷,這本身不構成任何結論,彌補缺陷才算邁出實質性的一步。

接下來,星浩想到了校門外的小姨父的忠告,趕緊趁年輕多學點東西。一師的生活本就閑散,隻要願意的話,隨時隨地都可以學習。隻是,要在這種氛圍裏靜心學習,他不禁在心裏打了個咯噔。最好的辦法便是結伴學習,組成同盟,才能堅持下去。

星浩的腦中忽然閃現了一個人影——譚談——或許,他正是星浩需要找的人。事不宜遲,一個午後,他在陽台上找到譚談,待隻有他二人的時候,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譚談。譚談扶扶近視眼鏡,咧開大嘴癡癡笑著,半天不說一句話。星浩有些氣憤,猛地拍了他後背一掌,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