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正是酷熱的三伏天氣。一樓比較潮濕,室內的溫度也達到二十五度,至於室外,就更不用說了。星浩與張幼萍聊了一會,便一同前往馬川鄉鎮府大院。他倆避開大路,穿過花池間的林蔭小徑,進入光線昏暗的樓道。上了三樓,往右拐去,便有一名個子矮小的女子接應。
這女子大約二十三、四歲年紀,長得極是幹癟,麵帶微笑。幹了十幾年的老郭調走後,她便接任黨政辦公室的主任,因為為人機警,辦事利索,人送外號“趙哥兒”。“趙哥兒”不失禮貌地將二人領到通道盡頭的一個長方形大廳。
大廳前後各有兩道大窗戶,光線十分通透。外側是小型會議的桌椅,裏側是幾張辦公桌椅,靠牆、角落等處主要是放置文件櫃之類的東西。
倆人在靠左麵牆壁的接待沙發上坐下,驚惶地打量著大廳裏的布置,明顯感到有一股壓抑的氣息。等級的森嚴,這是經常生活在寬鬆自由的學校環境裏所體會不到的。“趙哥兒”為倆人送上茶水,微笑道:
“對不起,兩位老師。趙書記正在趕回來的路上,你們要是有急事,交了調查報告後,便可自行離去。等趙書記一回來,我一定第一時間就遞給他過目。”
星浩和張幼萍對望了一眼,張幼萍起身笑道:
“也可以。那麻煩您了。”
星浩覺得事有蹊蹺,便追問:
“那……趙書記還要多久才能到達?”
他很想親自聽聽趙書記對自己這份花了不少心血的《大力加強農村精神文明建設》報告作何感想,所以有點不想離去。先前聽在政府上班的同鄉龍小凡說,趙書記九點左右從龍關鎮出發,距離現在已經快一個小時,所以,再等幾分鍾,應該就可以到了。
“這個嘛,”趙哥兒不悅道,“趙書記挺忙的,畢竟這麼大一個鄉,大事小事,都要趙書記一個人拿主意,說不定趙書記在哪耽擱幾個時辰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還請你們先行離去,等趙書記到了,到時自會通知你們。”
星浩有種不被待見的不安感,這份報告,如果不親自交給趙書記,很有可能被押箱底。這時,“趙哥兒”的手機鈴聲響起,她隨即慌亂地朝二人示意稍等一會,便像拿著燙手的山芋般恭敬地往昏暗的樓道裏走去。
倆人重新坐下,張幼萍難為情地戲謔道:
“我和小胖文采都沒有你好,所以,這次一道參選鄉團委書記完全是濫竽充數!你的希望比較大些,還望你進政府後,不要忘了我們,時刻關照我們。”
星浩壓抑住內心的自得,柔聲著擔憂道:
“不過,我倒覺得小胖才是咱們最大的競爭對手。”
“何以見得?”
“年齡大咱們一大截不說,最主要的是那人還老於事故,頗有些深沉。如果單就寫的調查報告而論,他一個大老粗肯定不是我的對手,但若是論到人情世故,我似乎矮他一大截!”
“那趙書記說過,參照的標準多半是看寫的材料的質量,我就不相信他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星浩心裏的天秤突然有些搖擺不定。都說官場好比戰場,他能否憑借一紙闊論就兵不血刃地拿下團委書記的職位?王一民大哥的話聲猶在耳邊:
“官場的事情不好說,你就照章辦事,盡力而為!”
“我正是擔心這東西他根本連看都不看一眼!”他頹喪道。
“那就當是給咱們上一課。”張幼萍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