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邊的闃寂和黑暗中穿行,這是怎樣風塵仆仆的孤寂?農家自在地享受夜晚的美餐和燈火,而那人也在海天市家裏,享受團圓飯和溫暖的小窩。可是,你呢?你們呢?一大晚上了,還擠在狹小的車廂裏跌跌宕宕,以發黴的口齒道出各種黃段子為樂!嗬——要是能夠逃離這個封閉的空間,那該有多好啊!
堅持,堅持!隻要再爬過三個山頭,就可以開進燈火闌珊的都市,與那人一同呼吸、享受萬家燈火!走進生長和哺育她的故鄉,她學習和生活過的地方都可以親自丈量!迷人的小羊羔嗬,你為何那麼可恨?就像無形的磁場,一步步把我向你拉近?
海天市,說實在的,我對這個現代商業都城並沒什麼奢望。想當年,我雄心勃勃地闖入這裏,目的十分明確,那就是想通過努力在這裏占有一席之地,是何等的高傲和輕狂?可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座城市讓我傷痕累累,甚至,最後將我灰頭土臉地趕了出去!
走進貧窮落後的廣袤山鄉,我的心性已經趨於平和,把這裏當成是我逃避世俗的最佳場所。是的,這裏地處偏遠,落後封閉,我可以有理由不再過問世事,把它當成是超然物外的世外桃源。如果生活一直平靜下去,我甘願將這無多的青春在這裏埋葬!
可是,當我打算就這麼沉淪下去的時候,你就像拯救眾生的美麗天使,在我日漸幹癟的思想和幹涸的心田上投下一縷聖光,好似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那哀怨的眼神似乎在責怪:年紀輕輕,怎麼……能夠就這樣自甘墮落下去?
於是,我醒悟了!生活的道路還很漫長,我應該像飛蛾那麼勇敢,去尋找心中的光明……
愛人,我來了,追隨你漸行漸遠的腳步,帶著虔誠和卑微的信仰!
八卦鎮,十裏輝煌的街道霓虹,在轉角消逝,有如驚鴻。無邊的黑暗,無邊的闃寂,又要持續到下一站——海風鎮。然後,房屋漸漸密集,終於,翻過兩個平緩的山埡,遠遠的,便瞧見一片灰蒙蒙的荒原。遠方的蒼穹上,映著海天城羞澀的霓虹——到了,不眠的都市。
破爛的西西大道西段,撒滿柔和的黃光,自信滿滿地迎接披星戴月般趕來的外鄉人。汽車顛簸一陣,在西站門口停定。星浩用力拉開車門,鼻孔裏隨即鑽進食物的香氣。這一路長途奔波,肚中早已饑腸轆轆。幾個矮胖的中年婦人,已不迭圍著下車的眾人嘮叨著:
“住旅社不?兄弟?”
“住旅社不?妹子?”
……
星浩不悅地白了其中一人一眼,不耐煩道:
“不住!”
“就住一晚嘛,一晚才二十塊錢!”
星浩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正準備客氣應對,忽聽旁邊傳來蘭音響亮的聲音:
“我家就在前麵,你說我要不要住旅社?”
他苦笑一聲,淡淡道:
“大姐,我有住處的。”
女人啞然一笑,轉向他人。他匆忙地和眾人打過招呼,便逃也似的跑開了。一路上十分冷清,他來到北門,鑽進胡同口時,掏出手機,撥通了譚談的電話。
“幹嘛呢,你們?”
“是浩哥呀?你小子也來城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