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妮
我們回憶童年,為每一次稚氣的惡作劇而開懷大笑,我們也談各自的興趣、愛好,為擁有那麼多的共同點而歡呼雀躍,就像兩個久別重逢的老友,一口氣要把許多話都傾瀉出來。
在一個陰陰的黃昏,我偶爾走過學校的大草坪,看見許多人坐在草地上,一對對的情侶相互依偎著說著情話,三三兩兩的夥伴背靠背在晚風中輕輕地唱著流行歌曲。遠遠望去,好似一幅恬靜的水粉畫。我不由地跑到他們中間,一下子躺下,閉上了眼睛。真愜意啊!可不一會兒,臉上突然感到有水滴下來,很快地越來越密,越來越重。“不好!”眼一睜,周圍的人都在紛紛往教學樓方向撤退,我也撒腿就跑。猛然想起附近有一棵枝葉茂盛的槐樹,我以前曾在那兒躲過雨,看來今天又要借它的光了。我一口氣衝到槐樹下,剛靠在樹幹上就發現離我不遠處站著一個個子高高的男孩。他飛快地看了我一眼,又把頭扭過去,望著遠處雨霧中的研究生樓出了神。令我驚奇的是他的左手握著一把傘,卻不撐開。我不禁好奇地多看了他一眼,竟被他獨具魅力的側影吸引住了。高而勻稱的身材漂亮、挺拔,墨綠的短袖T恤,白色的西褲和網球鞋,使他渾身上下充滿了青春的活力。緊鎖的眉峰下是瞪得大大的專注的眼睛,直挺的鼻梁和微微上翹的下巴,無不透出自信和剛毅。
“你在觀察我!”這突如其來的男性的嗓音把我嚇了一大跳,隻覺得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啊……你好怪,明明有傘,幹嗎站在這裏?”
他輕輕地笑了起來。“你沒發覺嗎?靜靜地站在‘大傘’下,靜靜地聆聽雨滴落在樹葉上,落在沙地上的特有的聲音,看這一片小樹林在夜幕即將來臨時的朦朧的輪廓和在風雨中搖曳的姿態,還有那偶爾落在頭發上的冰涼的雨珠,不是很美,很愜意嗎?”他像在朗誦一首詩,不過倒確實把我給感染了。
“嗨!站著多乏味啊!說點什麼,你一定是一年級的吧?”又是那男中音。“咦?你怎麼知道?”“瞧!你不是紮著小辮嗎!高年級的也不會像你那樣直愣愣地看著別人。”
“那你一定已經畢業了,而且是個運動員!”我信口開河。想不到,這次輪到他吃驚了,“呀!真聰明!”
“當然!知道呀!我頂喜歡運動員了!”話一出口,我不禁不好意思地後退了兩步。“蒙小姐厚愛,小生不勝感激!”他略帶笑意地說,“那你是否告訴我,你喜歡運動員什麼?”“豁達,開朗,有毅力,凡事拿得起放得下!就不知你怎麼樣!”我也笑著說。
人們的相識就是這樣的奇怪,無固定的場合,無固定的時間。我們越聊越投機,越談越開心。我們回憶童年,為每一次稚氣的惡作劇而開懷大笑,我們也談各自的興趣、愛好,為擁有那麼多的共同點而歡呼雀躍,就像兩個久別重逢的老友,一口氣要把許多話都傾瀉出來。也許是風聲,也許是雨聲,也許是那黑魆魆的小樹林的影子起了一定的襯托作用,我發覺自己已被眼前這個男孩深深地吸引住了。我的眼前閃現了一個明媚的春日:美麗的奧地利茜茜公主邂逅了年輕的皇帝弗蘭茲。想著想著,不禁為自己稚氣的想象而啞然失笑。
我們談起了人生,談對美好未來的憧憬,談我們曾碰到的打擊和挫折。我告訴他,我想要有一幢帶煙囪的小房子,一片青青的草地,一棵槐樹和樹下的一個白色的秋千。我要成為一個像阿瑟·黑列筆下的那個大飯店的女經理……他笑了,笑我在講童話故事。我說:“即使是童話,我也發誓把它變成現實。”“好!我就喜歡有著信心的女孩!”我的心怦然一動,也學著他的樣,把眼睛調向了遠處的高樓。他談起了他的追求。“我很早就想到國外去闖闖,大學畢業後分配很不令人滿意,與其一天天混下去還不如出去長長見識。整整3年,為了湊足必要的經費,我到建築工地上打過小工,做過倒賣的生意,甚至賣過血。如今我終於如願以償了!”他長長歎了一口氣,我卻像聽到了晴空霹靂似的怔住了,心中陣陣抽搐,我是不是再也見不著他了?我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