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起飄萍
“張生員請留步,海陵盧伯玉有禮。”
張浩明和幾個兼有保鏢性質的家丁正要到石陂衛所之際,身後傳來喊叫。不是別人,正是昨日和他辯論的士子盧欣榮。
“海陵人文薈萃、名賢輩出,儒風之盛,素冠淮南,浩明甚是向往。隻是盧兄怎麼沒有和東林書院一起,為何獨自留下來?”望著眼前雖然略顯寒酸,但穿戴卻整整齊齊的海陵士子,張浩明不知道對方找自己有什麼事。
“昨日聽君一席話,如醐醍灌頂,往日不惑之事,漸有所悟。然寥寥數語,尚不能解全惑。遊學的目的是為了求知,伯玉認為此地有我需要的答案,是故未隨學院繼續往它府遊學。原本昨晚就想拜訪,怕太過唐突,故今日在此等候,冒昧之處,尚請諒解。”
盧欣榮把自己的來意娓娓道來,言語間對張浩明昨日的論述甚為恭維。
“盧兄,怕是不湊巧。因昨日辱罵魏閹之事,家中長輩囑咐外出躲避幾天,你看?”
張浩明坦坦蕩蕩說明家裏的安排,至於對盧欣榮則顯得非常為難,一看就知道這位仁兄在府外等待了許久,想要和自己深入探討一番。對於願意接受新思想的學者,張浩明內心還是非常敬佩。
“理解,理解。如果方便伯玉可以同行,不然下次找機會也可以。”雖然這樣說,盧欣榮還是難掩失望之色。張浩明這是外出避難,肯定多有不便。
至於下次,就很難說了。主要還是時代的原因,交通不便,海陵和波城相隔數百裏。加之兩人又是萍水相逢,沒有深交,錯過這一次,一輩子碰不上也很正常。
“伯玉能夠同行甚好,不遠,也就是在附近。”張浩明倒沒有什麼方便不方便之說,能夠以文會友對他來講,也是一件高興的事情。
“多有打攪,固所願而!”盧欣榮大喜過望。
路上得知,盧欣榮,字伯玉,海L縣人,萬曆二十七年生人。其祖父與盧象升祖父為同胞兄弟,早年因家中變故,移居海L縣家中世代書香門第。
其自小天賦異稟,過目不忘,所學頗雜,天文地理、河漕、海運、兵農及經史百家、音韻訓詁之學,都有研究。天啟元年中秀才,後因前往省城考取舉人過程之中,偶得大病,至此身體狀況不佳。再加上其父又不幸早亡,而之後的科舉之路又屢試不中,家道漸漸中落。
而在東林學院學習也是頻頻遭受白眼,可以說這位盧兄一路走來滿滿都是血淚史啊!
“哦,盧兄對海運也有研究。”在這年代可是難道可見,特別是一個士子。而沿海的許多跑海運的人,那是亦商亦盜,獲利頗豐。
“弱冠之年跟隨族裏跑占城,居南海中,自瓊州航海順風一晝夜可至,自海陵西南行十晝夜可至。那裏是好地方啊,一年四季都有瓜果,稻穀一年可三季,可惜占城國人太懶,不愛耕種。若大明有此氣候,自然無需缺糧之苦。”盧欣榮眼裏難掩羨慕之意。
難得的明白人,可惜受到時代格局的限製。不要說占城,整個東南亞都是著名的糧倉,哪個地方糧食不是可以收割三季,可惜給一群猴子占據。張浩明眼光有點陰冷,心裏漸漸有其他想法。
“猛子,你們幫盧兄一把,他體質太弱,要單獨爬到山頂恐太操勞。”
看見盧欣榮氣喘籲籲的樣子,張浩明搖搖頭,才30歲左右的人,身體骨太差。
“漂亮吧,對麵是九龍山和石虎嶺,旁邊是鳳凰山,這是張家曆代先人埋骨之所。”幾天相處下來,兩人談古論今,頗為融洽。特別是張浩明對明朝社會的一些見解,更是讓盧欣榮歎為天人。直到今天兩人方有閑暇,遊覽獅子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