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第二個謀殺動機(1)(1 / 3)

警察找到她的時候,一條沾滿了血的牛仔褲仍在三米開外的樹叢裏,她的襯衫和內褲都不見了,凶手還割掉了她的舌頭——某個男人、某個女人、某個小孩、某個老人,全部都是一樣的悲慘下場,在一個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一個錯誤的地點,隻要某人手癢了。

許建東的屍體很快被送到法醫那裏進行解剖,搖搖欲墜的歐陽嘉也被謝剛安排的兩個民警帶到重案隊辦公室休息。淩晨三點一刻,陸凡一出現在法醫大樓的地下停車場,這是一棟九十年代的老舊三層小樓,政府一直說要修葺或重建,但是從他當上重案隊民警到現在,這棟樓依然有沒什麼改變,就像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穿著早就過時的灰色呢子大衣,時光的流逝對他而言,已經再也掀不起波瀾。就在來這裏的路上,李寧打來電話,原來與許建東的屍體同時運到停屍間的,還有另外兩具剛剛在郊外發現的屍體,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真是個糟糕的夜晚,陸凡一心中鬱結,在冰冷的夜風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一個頂著一頭灰白亂發的老人從法醫大樓的電梯裏出來,渾身像發冷似地、裹得嚴嚴實實,他似乎在找自己的車,困惑又茫然地四下張望,腳步踉蹌得像踩在一團棉花上。陸凡一的心輕輕抽痛了一下,來這裏的人,一般不會有什麼快樂的理由。老人啟動車子離開的時候,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從打開的電梯裏衝出來,氣喘籲籲地大喊:“高先生,等一下。”但車子像逃離似地,飛快地駛出了地下停車場。這位女醫生就是這裏的首席法醫,名叫周琳,陸凡一剛剛加入重案隊的時候,就因為工作的關係認識她了。她是一個攝人心魄、令人膽顫的女人,年過三十卻一直未婚,深厚的病理學才華為她在法醫領域贏得了極高的聲譽。

“我剛轉了個身,他就不見了。”周琳顯然看到了陸凡一,頗為無奈地把手插在白大褂口袋中,朝他走去,“小陸,你來早了。你們剛才送來的那具屍體還在擔架上。你知道的,現在是國慶假期,我的助手又請病假,醫院人手不夠。”

“剛剛離開的那個老人是死者的親人嗎?”陸凡一岔開話題問。他知道這位首席法醫有自己的難處,也就沒有繼續追問解剖許建東屍體的事。

“是死者的父親,還沒確認身份就跑了,甚至沒等我掀開蓋布。”周琳領著陸凡一走進電梯,直達三樓。

熒光照耀的走廊呈現出一種無菌的景象。陸凡一穿上鞋套和白大褂,戴上手套,進入驗屍間。

“能幫我把許建東的屍體抬出來嗎?”周琳問。

陸凡一點點頭,幫周琳把許建東的屍體抬上冰冷的不鏽鋼桌台,問:“你要他的頭朝哪一邊?”

“這邊!”

“好,一,二,三。”兩人將屍體從擔架抬到桌台上,周琳拉開斂屍袋的拉鏈。

陸凡一飛快地別過頭,他無法正視許建東被開膛剖腹、血肉模糊的屍體。他以為自己早已見慣各種各樣的死亡,但是,當真正麵對自己的上級慘不忍睹的屍體時,還是難過地不忍心看,低聲問:“得花多長時間?”

“不需要很久。”

“待會兒你移動他的時候,還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我會找人幫我,你確定要呆在這裏看著我解剖?”周琳從旁邊的金屬架子上挑了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目光直直地凝視著陸凡一。

“你沒有助手,一個人能行嗎?”陸凡一有些遲疑地問,事實上,他幾乎立刻想要掉頭離開。

周琳拉下口罩,笑了笑,“你還是回去等消息吧!”

陸凡一點點頭,離開驗屍間的時候,他瞥見另外兩張桌台上那兩具年輕的屍體,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男孩子喉嚨上有很深的一刀,那是致命的一刀,幾乎把他的整個腦袋切了下來。而另外一個女受害人身上傷痕累累,那些密密麻麻的刀傷深淺不一,大部分集中在手臂上,凶手似乎把追逐一個正在哭泣尖叫的受害人當成了某種享樂。

他的眼神一點一點慢慢地變得冷峻——某個男人、某個女人、某個小孩、某個老人,全部都是一樣悲慘的下場,在一個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一個錯誤的地點,隻要某個人手癢了。

周琳抬頭的時候,發現陸凡一正出神地盯著那兩具屍體,隨口說道:“那名男死者很幸運,一刀斃命。但那名女死者,你看看那些刀傷,太遭罪了。警察找到她的時候,一條沾了血的牛仔褲扔在三米開外的樹叢裏,她的襯衫和內褲都不見了。哦,對了,凶手還割掉了她的舌頭。”

最後一句話,讓陸凡一猛地打了個激靈。

又是一起死前受到追逐、並割掉受害者舌頭的謀殺案。這與李寧讓他調查的案子和半年前上海大劇院的那起案子,有十分雷同之處。

會是同一個凶手所為嗎?

陸凡一鋼鐵般的冷靜掩飾了他的憤怒,他低沉的聲音在空蕩蕩的驗屍間顯得格外響亮:“凶手強奸了她,然後又砍了她,是這樣嗎?”

“屍體化驗結果顯示,沒有精子存在,體內也沒有被入侵的跡象,顯然,凶手脫去她的襯衫和內褲,不是為了性侵害。”

開車離開法醫大樓的時候,陸凡一的腦海中又出現那些刺傷、砍傷的景象,還有許建東脖子上那個看起來像張大嘴打哈欠的傷口。那一刻,他忽然覺得渾身肮髒汙穢,停屍間裏死屍的惡臭黏膩在他的衣服裏、頭發間、皮膚上。真不知道還有什麼氣味可以和這個比擬,它令人聯想到醋醃螃蟹。他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扔進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