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英譯本序 (2)(1 / 3)

查拉圖斯特拉曾經和德國人一起向衰弱的法蘭西進軍,他帶著膨脹的自我意識囂張地說道:“如果真的存在諸神,我怎麼能夠容忍自己不是其中之一呢?因此根本不存在所謂的上帝。”富耶說,如果哥特人和野蠻人讀過黑格爾的形而上學,他們一定會像尼采一樣回答。為了對其他個體施加強製力和發泄自身力量,生命個體不得不積聚超強的力量。強力意誌就是人類活動的唯一源泉。強者必須像武士和征服者那樣活著,把驕傲、享樂和對征服的熱愛定義為三種基本品德。憐憫是在受難者的痛苦之上再加上憐憫者的痛苦,是最無法忍受的道德敗壞。如果你幫助過別人,你就必須把你施以援助的雙手清洗幹淨。十字軍騎士帶回家園的僅僅隻有殺手的規則這一種財富,這個規則認為“沒有什麼是真實的,一切都是被允許的”。科學隻是一種幻象和錯覺,而知道如何變得強大的武士們能夠把他們自身的價值強加於萬物之上,能夠使生活變得如此美好,這一切都使他們渴望這種生活能夠永遠重複下去。查拉圖斯特拉就是這樣說,以這個作為規則的大地將誕生出超人,超人會躍出自己的時代,自己消失後就會在永恒輪回中再次被創造。

一個人要真誠地接受這樣一種學說是最大的困難。傾向於相信任何回憶都是一種啟示的尼采決不像他自認為的那樣富於創新精神。畢竟,在查拉圖斯特拉之前也存在過許多的懷疑論者、樂觀主義者、暴君和詩人。“庸眾”也許沒有權利討論倫理道德,但是他們知道,自從有了社會就有了兩重法律,一重是針對富人的,另外一重就是針對窮人的。對於人類價值——不管是道德的還是理性的——客觀性的懷疑並不是什麼新的異端邪說,而是像科學甚至像信仰一樣古老的傳統。柏拉圖的思索將永恒輪回的觀念具體化,這一觀念早就影響了許多具有現代性的思想家。人們隻需要舉出海涅、布朗基、馮·內格裏、居友、陀思妥耶夫斯基這些例子就足夠了。誠如施萊格爾所寫的一樣,在尼采所處的世紀之初,浪漫主義者早就“超越了生活的所有目標”,並且出於對純粹強力的迷戀,他們在歐洲思想界注入了海水和風暴,他們在思想界咆哮僅僅隻是為了咆哮本身。以前沒有一個學者編纂過一本關於倫理的教科書,但是道德卻被作為一個問題提了出來,居於問題首要位置的就是究竟是否存在一門關於善與惡的科學。超人形象早就被藝術愛好者勒南高深莫測的想像力創造出來了,尼采滿懷激情、大聲疾呼的超人不過是一個翻版。

“超人”就其名字而言已經跟歌德一樣古老,還需要提及的是,墨菲斯特把這個名詞作為嘲諷和誘惑力運用到了浮士德身上。查拉圖斯特拉不是先知,甚至都不能算是一個先驅。他帶來的隻是一種新的凱歌高奏、舞之蹈之的言語方式,他那種言語方式把上千個幽靈鬼怪席卷進了詞語間的漩渦裏。人們是怎樣看待尼采的學說呢?也許對尼采而言,最恰當的回答來自居友。他們兩位都是沉迷於哲學領域的詩人,都同樣把生活作為通往現實的鑰匙緊緊抓住。但是居友在個體生命的流逝中發現生命本身是友善以及情愛之源。“要是沒有慷慨給與和存在,人們就會從內部枯萎並最終死亡。精神必須成長開花,道德和利他主義就是從人類生活中盛開的花朵。”把全部意識形態還原成一種模式——對尼采而言,這種模式就是強力意誌——既不新奇,也不困難。生物越友愛就越完美,沒有更大的廣度就沒有充分的強度。拉·羅什福科在所有動機中找尋出了最基本的動機,即自利的動機,現代的大師們則興味盎然地把激情分解為無意識思想。聖·奧古斯丁告訴我們,要在一切部分中見到整個靈魂。強力意誌並不足以明確到能夠解釋道德者甚至非道德者的變化。強力有很多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