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寔的臉濺滿鮮血,黏稠,冒著熱氣,那是同伴的血。他的喉嚨被撕開,鮮血汩汩流淌。狂暴的狼人扯掉他的胳膊和大腿,肢殘斷臂空中飛舞。屮見擋在他身前,躬身彎腰呲牙,對抗她的同伴。拓跋寔回過神來,轉身逃跑。屮見扭頭,拓跋寔清楚地看到兩隻雪白明亮尖銳的牙。
拓跋寔躍下崖壁,下麵有一條陡峭的山路。來時怕被發現沒走,逃跑正好用得著。跑出千餘米,怪物沒有追來。長長鬆口氣。又開始惦記屮見,轉念想來,屮見與那些怪物是一夥的,不會有什麼危險。
四五裏的路程,眨眼間跑到,顧不得氣喘籲籲,牽出隱蔽在山林陰影下的坐騎,飛身而上,握韁繩的手冰冷,微微顫抖,手心裏全是冷汗。
“必須將這個消息告訴代王,不管他們信不信,狼人來了。”馬刺狠狠的踢了一下胯下的駿馬,借著茂盛密林的遮蔽向南疾行,猶如夜色中的幽靈。夜,很暗,他們沒有吹響號角,拓跋寔記得那個男狼人的腰間掛著牛角號。
烏雲遮住月光,原野一片幽靜,積雪在草地上泛著隱隱的白光。戰馬疾奔,拓跋寔用了最快的速度,馬刺不停在踢著。猛然,大青馬嘶鳴著前蹄抬起,若非抓得緊,肯定會摔下來跌個半死。戰馬仿佛撞上什麼東西,人,一個人影。
長發飄飄,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從前充滿朝氣和陽光的雙眸夜色中閃爍著幽幽的光芒。皮袍,鹿皮靴,腰間係著那把輕盈的青蛇軟劍。
“屮見!”恢複了人形的屮見。陰山道客棧的年青老板娘,自己救過的女人,早知她是狼人,又何苦多此一舉。
“拓跋!”屮見艱難呼出名字,聲音從齒縫裏幽幽飄出。
黑夜,白雪。
溫馨將改變,愛將改變,當屮見為了拓跋寔衝著同夥離索亮出獠牙的時候。
狼人部落,從未出世,終年隱跡於大陸最北邊的北海森林。然而,當西方黑暗議會找到新的首領狼王時,狼王的狼子野心複發,他不再滿足於常年活在極寒之地的深山老林。
三個月前,狼人南進。南進狼人匿身於塞北鹿渾穀。
神州大陸在遠古神魔墮入虛空時處於魔幻真空期,夏商周,秦漢三國晉,直到如今剩下五個王國彼此爭鬥,他們是司馬家的晉國,慕容家的燕國,拓跋家的代國,苻氏秦國,張氏涼國。代國與狼人領地相連。狼人南下,拓跋代國首當其衝。
世人多不知有狼人,因為世人不信。人們總是不信,在這世上,有自己不願相信的東西存在。
有時候,屮見自己也不相信。每每變作狼形,她都寧願自己隻是一個單純的女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女人,才能同一個男人相愛相守罷。
月透烏雲,白雪蒼茫。
“拓跋。”屮見又喊了一聲拓跋寔的名字,喉間苦澀。
拓跋寔傍馬而立,身姿挺拔,雖形容略顯狼狽,飽含光華的深潭一如既往,似乎並未因屮見的真身而有所嫌惡。
沒有一個闖入狼人地盤的人,可以活著離開。離索作為首領親信,放掉拓跋寔,屮見需要獻出最為寶貴的東西作為交換。
屮見覺得最為寶貴的東西是生命,你救我一命,後又有情於我。於情於理,都值得為你做出任何奉獻。哪怕隻是一國小小斥候,哪怕永遠不會知曉我之情濃。
“莫再來。”屮見不想說,卻不得不說。權當他從未來此偵察,權當不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