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荒人在瀛洲,玄州也是個不錯的地方”黑霧凝煉而聚顯出一個身形,此身形近乎完美到極致,於是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此人頭戴墨玉紫林冠,身穿九紋鼉龍鎧,腳踏一雙烏金如意靴,錦繡夜闌披風如刀砌般筆直垂在身後,他站在虛空就如站在整個天空,就連天穹最細微的灰塵都清晰可見地靜止在他身旁溫順如羊,不怒而威的氣勢不是占據蒼穹,而是讓人從心底霎那震驚,恐懼忍不住頂禮膜拜,宛如一尊九天戰神!
他完美的臉龐靜若冰潭、澄淨如璧,讓人看不出絲毫瑕疵和屬於人的情緒,紫色的眼眸裏閃爍著妖異的光芒,似有無數星辰在流竄,所以他雖似真神,但不是真神,他是魔神,他是魔界之主—阿布賽多!
老者輕微眯起眼睛看著這位魔界之主,聽著從他口中吐出的風輕雲淡的話,眼角微微抖動,緩緩道:“魔界也是個不錯的地方,你為什麼來這裏?”
阿布賽多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俊美的臉上劃過一絲遺憾,無奈道:“這麼多年了,你仍然是這麼無趣和無恥!”
老者看著這張沒有被歲月留下一絲痕跡的臉,忍不住感慨道:“這麼多年了,你一直站著,難道不累嗎?”
阿布賽多抬頭望向天穹中的殘月,妖異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殘月仿佛被洞穿,月淚的流速頓時降了幾分,微笑道:“這麼久才來到這片土地上,我當然要好好看看,當然要站著!”
話說您站在這麼高的天穹之上,看腳下的土地哪裏還需要站著?趴著也完全可以,這兩個當然看似關聯緊密,實則荒誕到了極點。老者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事實上他不過臨時起意一問,對答案並不在乎,因此在聽到阿布賽多荒誕的答案後,沒有絲毫異樣,繼續道“即便你是魔界十萬年來最了不起的那個人,你仍然不可能永遠站在這片土地上。”
老者說這句話的底氣十足,半開半闔的雙眼也緩緩睜開,這是一張平凡的老人的臉,因為老人坐的位置不平凡,和他說話的人不平凡,所以老人愈發顯得不平凡。
阿布賽多收回目光,望向老者一字一句道:“我已經站在這片土地二十年,並且永遠站下去。”
“你人在虛空,腳未著地,怎麼能叫站在土地上?”老者微笑道;
“無趣之極!”阿布賽多微怒道;
“二十年不過睜閉眼間,何足道哉?”老者麵不改色繼續道;
“無恥之極!”阿布賽多想著這個老頭二十年來一直在閉著眼睛,無論發生什麼,怎麼勸說都雷打不動安如山,不禁大怒道;
極字剛出口,阿布賽多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下意識把目光移向東方的無望海之上,他並沒有把目光放在天穹中那輪殘月上,更沒有把目光放在那隻漸漸凝實的蝙蝠身上,而是把目光放在無望海盡頭一塊不起眼的石碑上,或者說一塊礁石上,因為那塊石碑已被淹過大半,海水緩緩蕩漾,已經漸要淹沒石碑。
阿布賽多眯起眼睛仿佛看出其中的原由,片刻後麵色恢複平靜,轉頭望向老者微笑道:“你在害怕。”
老者看著這抹不似人間的詭異的笑,平靜道:“從哪裏看出?”
“因為你今晚很怪異”阿布賽多繼續道;
老者並沒有無趣到去問今晚那裏怪異,而是把目光投向下方,望著大地上或在搏殺或在發呆或在看風景忍不住興起吟詩或在痛哭流涕的人們,微笑道:“一向喜歡熱血的獵人赴死的場麵一點也不熱血,向來不肯在人間露出真容的靈隱者竟然在死前揭開了神秘的麵紗,向來果斷的聖騎士也變得優柔寡斷宛如小娘子,以隱忍著稱於世的和尚竟然變得急躁若毛驢,而以禮儀形態師表世人的書生竟然兩次失態。”
老者說道此處似乎感覺特別糟糕頓了一頓繼續道:“人們的血也變的特別熱,哭聲也變的特別大,尤其是一向喜歡清靜無為的道士竟然惹出這麼大動靜,漸漸成為權杖,這一切都很怪異。”
“你說這麼多,隻是為了證明你不怪異?”阿布賽多無奈攤開手表示失望之極,再一句無趣透頂的甩臂之後,煙霧繚繞跳動,重新歸於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