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職業作家,在萬籟俱靜的夜晚,對著冷冰冰的電腦屏幕,點上一支煙,靜靜地瀏覽帖子或恣肆文字,來度過一個個寂寞的長夜,是我的工作抑或生活常態。
結識“大旗獵獵”就是在這樣一個普通的深夜——網友“遺落紅塵的流星”在QQ上大驚小怪地呼我:快去看天涯論壇,一個超級強悍的家夥!一篇超級強悍的自駕遊帖子!一個字,牛;兩個字,超牛;三個字,犇犇犇……
平心而論,我是一個對文字苛刻到已經變態的家夥,鮮有文字能誘惑我挑燈夜讀。但我得承認,這個網名叫“大旗獵獵”的超級自行車發燒友,完全是實力派而不是偶像派,文風一如他的網名,杜絕矯揉造作,摒棄自憐自艾,絕對是靠縱橫捭闔、波瀾壯闊的情節吸引了我。因此,一打開他的帖子《我的2008騎行川藏散記》,我就不可遏止地陷了進去,頓時雲深不知處,直至金烏東升照露台。
如您所知,對於全體中國人而言,2008年是不平凡的一年,這也注定了“大旗獵獵”以及他的團隊,騎行川藏乃至珠峰所經曆的不平凡——從2008年5月5日到7月15日,從成都到拉薩,從拉薩到珠穆朗瑪峰(“大旗獵獵”和他的團隊共同騎行至拉薩,之後他獨自一人從拉薩騎行到珠峰大本營,再徒步進入珠峰絨布冰川,見到冰塔林,攀登到海拔6000多米高的地方後才返回),將近7000裏的漫漫征程,整整70個日日夜夜,他們騎著自行車深入5.12地震中心映秀鎮贈藥遭遇驚魂塌方,親身感受奧運前夕由於“藏獨”而引發的藏區各地的高度戒備;他們翻越了17座海拔5000米左右的高山(其中3座為“大旗獵獵”獨自翻越),每天都要經曆春、夏、秋、冬四季氣候的錘煉,時而在暴雨中飛奔,時而接受冰雹、大雪的洗禮,轉眼卻又經受烈日暴曬;他們既有和同伴肝膽相照、共克時艱時的歡笑愜意,也有寒夜裏獨自一人騎行在高原、跋涉在珠穆朗瑪峰時的孤寂和膽怯……
“生命因經曆而精彩!我深以為然。”這個叫“大旗獵獵”的家夥如是說。
網絡無疆界。幾天後,我和他熟稔了,多少知道了他的底細。這家夥真名叫肖勇勝,湖南永州人氏,現在深圳為稻粱謀,社會身份曾經是某嵌入式軟件開發公司的大區經理。他體力超強,樂觀開朗,自詡超喜歡戶外旅遊,登山下海,攀岩探險,玩的就是心跳。“埃德蒙·希拉裏說:‘因為山在那裏’,這話矯情得不靠譜,應該是‘山不過來,我就過去’!”這家夥說話總是這麼拽。
至於他“騎著單車去珠峰”的動因是什麼?這就像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一隻蝴蝶,偶爾扇動一下翅膀,就可能在兩周後引發美國德克薩斯一場龍卷風一樣。不可否認,他的前女友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個原因。那個幸運抑或不幸的女子是怎般模樣,我無從知曉,但我知道,這個傻小子之前一直希冀和她牽手直至白發——他曾許諾帶她去看北方的雪,去體會夕陽下的紫禁城,去看純淨的高原和森林。他還夢想著有一天會帶著這個深愛的女人,一路迤邐來到珠穆朗瑪峰腳下,在那裏跪地向她求婚,讓聖潔、偉大的神山見證他們的真愛……
然而,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就像俗套韓劇的情節一樣,越是美好的東西也越容易損毀。“一個可恨的‘小三’插足”,加上各種接連不斷的誤解,她最終離開了他……
蝮蛇噬手,壯士斷腕。為了那忘卻的紀念,他將所有與這個女子有關的信件、照片、飾物等包裹好,貼身珍藏,他發誓要將這些曾經的愛之符號深埋在珠峰腳下,等待下一個輪回——2008年4月底,肖勇勝終於下定決心,辭掉了待遇優厚的工作,開始籌備他的珠峰之旅……
劉念國
(本文作者係著名作家,著有《獄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