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我實在太渴了,便找了個很清澈的冰潭,在水流動處用手捧起水喝了個飽。我的肚子一直沒好,且這兩天都在珠峰景區境內,根本買不到藥,一直拖著,都有點脫水了,嚴重減弱俺的內力,所以這一路我盡量不喝野外的生水。但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喝完後我又用水袋灌了小半袋,灌多了俺也背不動。你還別說,這水喝起來味道很不錯,甘甜清冽。我從沒喝過這麼純淨的水,比城市裏賣的純淨水好喝多了。
大概17點,我沿東絨布冰河走到小路盡頭,來到上山的小道上。
路邊景色很美,上午看不清的景物現在全顯現出來了,奇峰異嶺,無比清晰。路上有很多漂亮的石頭,但當時我實在是連一張紙片都不願多帶了。
拐過一個彎,上麵的雪山已被雲霧遮蓋,早上被雲霧遮住的冰川和冰塔林,現在卻無比清晰地顯現在我眼前。我一下子興奮起來,想都沒想就偏離了小道,直接從旁邊的山崖殺了下去。崖邊全是滑動的沙石,懸崖底部就是垂直的東絨布冰河河道,這裏的水流速度超過20m/s,轟鳴巨響,如萬馬奔騰。
我一邊從懸崖滑落,一邊留意頭頂滾落的大石,不停躲避著那些想砸俺的大石頭。直線下滑速度很快,但也不能一直滑下去,這樣速度會越來越快,直至刹不住而掉到冰河裏。坡上偶爾會有巨石,我經常是等石頭快靠近的時候,看準了一個側抱,在避開滾落大石的同時減緩下滑速度,同時看準下一塊巨石滑將過去。將近500米的垂直落差,不到20分鍾我就滑了下去,賊驚險、刺激。要是按平時的走法,沒個把小時,絕對搞不定。
我如同中了魔咒,遠處那片美麗的冰塔林就像是引誘我冒險的絕色佳人。這情形就跟你遇到自己心儀的美女一樣,腦袋在那瞬間短路,心髒狂跳,見她無限嬌羞、百般柔媚,隻想不顧一切地將之擁入懷中,再無它想。
可現實往往是殘酷的,當我滑至山底,奔騰的冰河卻擋住了我的去路。隻能沿河走到一處有很多瑪尼堆的地方,才可以繞過冰河。這處瑪尼堆好熟悉啊。其實這就是C1營地,由於早上被掩在霧中,我沒看明白,還以為是另外一個地方呢。
翻上一個由冰磧物堆積成的高坡,我放眼望去,天哪,這哪裏是人走的地方啊!根本就沒法過去,一路全是一個個冰磧物堆積起來的小山坡,坡底是呈圓形的小冰潭,如同月球表麵的環形山,數不勝數。
我要過去隻能沿著一個接一個的環形山路轉圈前進,雖然冰塔非常之近,要過去卻不是眼前看起來的兩千米的路了,恐怕十倍都不止了吧(當時我突然想起人體肚子裏的腸子,盤起來直線距離那麼一點兒,幾十厘米,你能想象它居然有七八米之長嗎?當時那路就給我這樣的感覺,奇怪而荒謬,卻很真實)。
我不死心,又上坡下坡地奔突了快1個小時,卻隻前進了一點兒。快下午6點時,俺終於放棄了,再不出去,晚上待在這裏會被凍死的。
望著遠處漂亮的冰塔林,我久久不舍離去,總希望再多看幾眼,隻可惜可望而不可即。
我必須在太陽落山前出去,不然真會被凍死在這裏麵。這時候我才想起要怎麼走出去的問題,往哪兒走?三麵都是山,隻有對著冰塔林的方向似乎有路,而且河水也是往那邊流的。但由於不熟悉這裏的地理方向,我根本看不出任何能識別的標誌。
我拿出那個隨意掛在包上的玩具指南針,該死的是這時候它居然壞了。記得早上進山時我測得珠峰在正北偏30度的方向,大本營的方向是正南偏幾度。但這會兒我失去了參照物,無從判斷。我本能地猜測自己身後的路就是出山的路,但我不敢冒險,萬一真走錯了,就完蛋了,這可不是說回頭就能回頭的路,時間和體力都不允許我犯錯了。怎麼辦啊?我開始著急起來,又四處努力找了半天,實在無法判斷這是否就是我來時的路。所有上午進山時看到的雪峰和標誌物都隱於雲霧中,現在我完全處於一個全新的環境中。
怎麼辦?按說晚上9點多才天黑,還有時間,俺不能冒險走不確定的路。我抬頭望著自己滑下來的懸崖,艱難地做出決定:爬上去,回到原來的小路上。即使再陡、再危險,我也別無選擇。原來那處懸崖沙石太鬆,不可能爬上去,我選擇了偏出百米遠、有植被、沙石比較結實的坡麵迎難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