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府位於花城城西,因是百年世家,院子又是祖上傳下的,在城中屬於占地最廣的一處。
府中多植樹木,炎夏亦是綠蔭蔥蔥。一到晚間,更是清風習習,涼爽怡人。
縱然此時園中並無一絲熱意,但杏兒的額頭上卻因勞作布滿了汗珠。
雖然天色已晚,但她的活未做完之前卻是吃不得飯的。
守後門的小廝四兒,辦完管家的差遣的事回來,特意繞到園子裏來,一眼便見到杏兒,她站在灑滿豆粒的泥土地裏,一手抓著把豆粒兒擦汗,一手揉著酸得快直不起來的腰。
夫人跟前的紅人,連個眼神都不願意遞給他的杏兒竟然也有今日。
四兒不屑的一笑,尚未走近,老遠就喊了聲:“喲,這不是杏兒姐嘛。”
杏兒聽見聲,抬眼一看是四兒,柳眉不禁一皺。
這廝從前就對她打著壞主意,被她打過罵過,還是時不時的涎著臉靠近她想套近乎。
她又重新蹲下身子,將手裏的豆粒兒扔進一旁的圓盤裏。埋頭又去一粒一粒的撿地上的豆粒,撿多些便複又一起扔進圓盤。
四兒走近道:“杏兒姐,我喊你你怎麼不吱聲啊。”
杏兒依舊是不言語。
四兒又道:“喲,難不成杏兒姐被夫人罰得連話也不能說,成啞巴了。”
那明顯嘲弄的語調讓杏兒終是忍不住站起身道:“與你有什麼相幹?麻子四,做你自己的活去。”
四兒因為臉上滿是麻子,又被人叫做麻子四。
四兒涎著笑臉道:“杏兒姐發什麼火啊,四兒這不是心疼你麼。”
“呸。”杏兒呸了一聲道:“麻子四,你算個什麼東西,我杏兒用得著你心疼,趕緊給我滾。”
四兒也不生氣,仍道:“我要走了,杏兒姐你就該舍不得了。四兒怎麼說也是個男人。你要是想的話,我是不介意……”
杏兒見他越說越不像話,心頭上火,怒道:“誰會稀罕你這種下賤東西,無賴貨,麻子四,你再不滾,我要喊人了。”
四兒也就過過嘴癮,卻是個怕事的,杏兒真要喊人,他也沒什好果子吃。便道:“我走就是了,杏兒姐生什麼氣啊。”
杏兒便不再看他,複又蹲下身子做自個的活。
四兒轉身走了兩步又有些不甘心,一麵走一麵自言自語,但那音量卻高,就怕杏兒聽不到似的。“還真裝的自己是根蒜,要不是想男人想瘋了半夜裏與人私會,怎麼會撞見殺人的案子,連累咱們文府的體麵不說,名聲也臭了。賤丫頭,跟你說話就是抬舉你了哩。”
杏兒將憤怒的目光注向四兒遠去的背影。
那一天明明是夫人說身體不適,讓她獨個兒去應約的。因著對長生存了一份心思,她並沒有拒絕,誰能想到恰巧就出人命了。文府百年世家,像這類的事,自然不能牽扯上主子更不能沾上文府。如此,對外也隻能說是她約人私會,不巧撞見了殺人案。她是個下人,主子的吩咐怎麼敢不聽,可是夫人,夫人她明明知道事情的原委,卻為了避免下人的議論,而罰她日日在此處撿豆粒兒。說什麼讓她學學守節的寡婦靜心自思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