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線陽光暖洋洋的灑在圓通和尚那光亮的頭皮上。
他早就起了床,其實應該說是昨晚上根本就沒怎麼入睡,眼底那深深的烏青影子正是缺乏睡眠的證明。
圓通和尚雖然想了一整個晚上,但依舊如同之前一樣沒有結論。
從前,他的腦袋瓜子隻想著爬上方丈之位後的能得到的金錢和榮譽,靈光寺裏的所有和尚都要聽命於他的美夢,為了實現他一直想法子鑽營著,到現在離方丈之位好像隻有一步之遙了,可那上升的最後一階階梯卻像是雜耍人玩的戲法繩索一樣搖搖欲墜。
正在思慮之際,圓通和尚聽到一陣“叩叩叩”的敲門聲。
他打開房門,原武羅走了進來。
她先是禮節性的問了一聲。“小和尚,早飯吃得怎麼樣。”
圓通和尚客氣的答道:“施主的早飯份量很足,小僧吃得很飽,多謝款待。”
“那就好。”原武羅的視線移到桌麵的木魚上,饒有興致的打量起來並問道:“那個木魚,我能看看嗎?”
圓通和尚回道:“施主請便。”
原武羅走到桌前坐下,雙手將木魚挪到近前。
這紅色的木魚呈團魚形,腹部中空,頭部正中開口,尾部盤繞,其狀昂首縮尾,背部呈斜坡形,兩側三角形,底部橢圓;放在其中的木製棰,棰頭橄欖形,形似魚。
原武羅隨口問道:“據說敲木魚有警惕的意義,小和尚你說是不是啊?”
圓通和尚點頭道:“是,眾生皆喜含財愛欲,而敲擊木魚念經可以可以把散亂的心、妄想的念頭找回來,叫你不可以胡思亂想,不隨便想入非非,所以它有警惕的作用。曆史上也有許多禪師,在修之中,在這一槌磬聲、一記鍾聲、一棒鼓聲、一槌木魚聲下,豁然大悟了。”
“那豈不是很容易。”原武羅問道:“小和尚,那你敲了這麼久的木魚,可有悟到什麼?”
圓通和尚雙手合十念了聲佛道:“小僧,資質平平,並未悟到什麼。”
原武羅意義未明的“哦”了一聲,又問道:“圓通小和尚,你說這世上什麼最重要?”
很突兀的話題,圓通和尚疑惑的抬眼望向原武羅。他不明白她為何忽然這樣問。但仍是答道:“施主此問難解,這世上重要之物於世人而言各有不同,但於小僧而言,出家人四大皆空,唯有佛心最重要,阿彌陀佛。”
原武羅打量著圓通和尚,他那曾經圓胖的臉上明顯消瘦了一些,眼底的烏青影子和偶而閃現的憂愁神色,都說明著他心有所擾。這同時也代表著司馬煜給她的消息果然可靠。
圓通和尚被圓清方丈派去和常年購買那禁藥的黑市組織接觸,隻怕他並不曉的內情,否則從雙林鎮回來就該直接回到靈光寺中回複而不是來她這赴三日佛唱之約。
原武羅猜測他應該是在替圓清方丈辦事的路上發現了什麼端倪,是以才如此坐立不安。
原武羅眸色一動,道:“要我說這世上最重要的就是命了。”
這個命字讓圓通和尚心有所感,他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原武羅道:“我聽說一個故事,叫做烏鴉與蛇,說的是,從前,有隻饑餓的烏鴉四處覓食,看見有一條蛇正熟睡在溫暖的陽光裏,便猛撲下去把他抓住。驚醒的蛇回過頭來,咬了他一大口。烏鴉臨死時說:“我真不幸!我雖找到了這樣可口的好食物,卻丟掉了生命。”
原武羅看了圓通和尚一眼,又道:“這故事是說,有些人為了尋財找寶,不惜用生命去冒險。雖說這隻是個故事,卻很有警醒的意義。我卻是見過……”她略頓了頓,方道:“有些行騙之人,采用的騙術卻正是借用了這個故事,誘之以利,然後下套,輕則將人騙光家產,重的因此而喪命的也有。這騙人用的甜頭嘛各種都有,或說是什麼撿到了財寶,或說是手捐個前途。什麼捕頭啦、縣官啦、方丈啦。”
圓通和尚神色一震。他本來就有些小聰明,這會子怎麼會聽不出她句句意有所指。
難道說是知道了什麼。
原武羅見他神色動搖,便知他是聽進去了,又道:“正所謂,秘而不宣,必有蹊蹺。像最近朝廷派出了秘使來查某間寺廟裏采買禁藥的事,你說這人大不大膽,朝廷禁止的事也敢犯,嘖嘖嘖。”原武羅搖了搖頭道:“朝廷既然派出了秘使暗查,這事可不小,我看這可是要抄家滅族的,但凡是隱於人後行事的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圓通和尚,你說我說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