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時間照亮的瞬間
從首都弗裏敦到科諾的公路,在廣袤的大草原上徐徐展開。有一段路筆直得出奇。看著窗外掠過的茂密的樹叢和藍天白雲,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忘了自己正馳騁在非洲這片大陸上。這世界上每一處的風景本就沒什麼不同,隻是因為看它的人不同而已。
塞拉利昂最好的大學——弗拉灣學院坐落在Mount Aureol(奧雷奧爾山)的山頂上,它的附屬小學也在同一座山上。孩子們在山上跑步,當作體育課前的熱身運動。他們有的穿著皮鞋,有的打著赤腳,在40攝氏度的高溫下生龍活虎。
香蕉群島的海灘上,懶散地躺著幾隻小船,漁夫們大概躲在哪片樹蔭下正打著盹兒。等到正午過後,太陽不那麼毒辣了,他們會繼續劃著這些單薄的小船在大西洋上捕魚。
我們的到來,在馬格巴斯村引起了轟動。下車拍照的我立刻被熱情的村民們包圍,有的爭著問我們從哪裏來,有的主動請我給他們拍照,還有一個哥們兒問我結婚了嗎。我老實地回答說沒有,然後他很直接地問我可不可以嫁給他,那語氣和表情就跟街坊鄰居聊家常問“吃了沒”一樣。
雨季剛剛過去,在去科諾市區的路上,滿眼盡是蔥綠。此刻,除了不停地深呼吸,其他動作都變成了多餘的。這裏的人一定認為口罩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用的發明。
經過東部省的一個小村子,司機在村裏唯一一家“飯館”吃午飯。老板娘把米飯盛在搪瓷盤子裏,從鍋裏撈出一個炸雞腿放在米飯上,又從另一口大鍋中,舀了一大勺橘黃色的湯汁澆在雞腿和米飯上,湯汁裏還摻雜著墨綠色的碎屑。一盤非洲“蓋澆飯”就這樣迅速地做好。
馬格巴斯有著一眼望不到邊的甘蔗田。每到旱季的傍晚,馬格巴斯的天空都會被火光照亮,原本濕熱的空氣變得燥熱,風輕拂甘蔗葉和花的聲音突然被劈劈啪啪的爆裂聲所取代。農民們點起一把把火,火舌瞬間吞噬掉田裏的甘蔗葉子和雜草,隻留下甘蔗等待第二天收割。
馬格巴斯的蔗糖廠裏,工人們正收著甘蔗。他們像是天生的模特,麵對相機毫不怯場,不停地擺著pose,甚至歡快地跳起舞來。
在弗裏敦市區,隨處可見一群群的年輕人,他們靠兌換美元、賣椰子或者販賣各種生活用品賺取微薄的利潤。但大多數時候,他們都無所事事。從他們整齊劃一的直勾勾的眼神中,我才意識到自己是大街上唯一的“白人”。
傍晚,從碼頭望向弗裏敦市區,整座山被城市的燈火照亮。白日還未褪去的炙熱和夜晚人們更加熾烈的熱情,將這片燈火慢慢融化。被融化的燈火伴隨著酒吧裏傳出的音樂,緩緩流入大西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