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酒杯的碎片還在地上滴溜溜的轉,清脆的抨擊伴著女子清朗的聲音在小小的攤子裏回響,剛才還曲意逢迎的老攤主怔怔的望著麵帶笑容的女子,一時反應不過來,直到寧淵轉過頭,淡淡的眼神自他身上緩緩拂過,他才猛地轉身朝一旁麵色古怪的青年看去。
嶺南少帥葉韓,不比那些長於京中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在洛家勢微的這些年裏,他傳自南疆的赫赫威名大寧上下無人可及,就連宣和帝也曾在其及冠禮上賜下爵位以示皇家恩寵,隻不過麵前坐著的溫溫和和的青年俊則俊矣,難道真的是那南疆戰神?
這條街上本來極是熱鬧,隻是剛才寧淵的聲音著實也不算小,不大不小的猜疑慢慢自那些投注在他們身上的目光中升起。要是沒有天大的膽子,滿京城還真是找不到這麼不怕死的人!
“老丈,可是有何不妥?”終是受不了老攤主望過來的詭異目光,寧淵轉了轉手中的酒杯朝他看去。
“小姐,不、不敢,隻是……”老攤主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開口:“那六月樓向來都是貴人才能進的,小老兒可沒有這麼大的能耐!”
寧淵眼一轉笑了笑,一眨眼間手裏便多了一塊玉佩,她把玉佩朝一旁畏畏縮縮站著的攤主扔去,道:“拿著這個進去,他們必不會攔你。”
老攤主看著手裏碧綠通透印著花紋的玉佩,急急忙忙朝對麵的六月樓跑去,他現在倒真是不懷疑了,就算他再眼拙也知道玉上雕刻的花紋是嶺南葉氏一族慣用的。
葉韓抿了抿唇,也不去管那跑遠的老漢,手一揮手上便多了一個酒杯。
寧淵雙手交握放在膝上,身子朝後仰了仰:“葉少帥還真是好身手。”
“比不上寧淵小姐妙手空空。”葉韓低頭朝腰間看了看,意有所指的回道。
對麵坐著的女子擺擺手,偰著金線的深紅袖袍在空中劃過一道優雅的弧度,她嘴角勾了勾,慢悠悠的道:“我幫你圓了心思,你該謝我才是,這般小氣幹什麼?”
葉韓瞧著寧淵溫潤帶笑的雙眼,慢慢道:“即是你的好意,我領了便是,隻不過你的確是高看我了,區區薄名想必京城頭魁是看不上眼的。到時你別失望的好。”明明是自己想看,卻偏偏要借別人的名頭,還說出那種惹人懷疑的話,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葉韓看著一臉淡然的寧淵,愉悅的挑了挑眉,準備看那女子麵上失望是何光景。
京城皆知平王心儀六月樓的花魁纖鳳,曾以重金為其贖身,奈何纖鳳不為所動,仍是在六月樓裏賣藝。那女子連當朝皇子都不放在眼底,想必所求頗高,又怎會這般隨便的隨人出樓。
“少帥此言差矣,纖鳳雖說寄身風塵,但也知南疆戰神威名,隻是少帥從不踏足六月樓,是以始終未能見少帥一麵,纖鳳至今引以為憾,今日得幸,實乃盛事。”
清悅嬌柔的聲音自對麵傳來,嬌媚中透著幾許清澈,葉韓神情微怔,手一僵轉頭朝說出這話的人看去。
碧綠長衫的女子不施粉黛,明眸皓齒,清澈的雙眼望過來透著幾抹純真柔情,她腰間淺淺係了幾根銀帶,看著格外素雅大方,隻是她身材高挑,麵容瑰麗,硬是讓神情中的純真染上了別樣的色彩。
這麼一呼一聲間,剛才還喧鬧的大街就靜了下來,就連本來熱鬧的六月樓二樓也不知何時全都打開了窗子。前來尋歡的才子商賈更是全擠在了窗邊,有幾人麵色甚為憤憤不平,樓裏的侍從不停的在他們身邊安撫,甚至是低聲說了幾句後才見那幾人麵色古怪的安靜下來。
六月樓自來便是京城的銷金窟,每日前來的不是達官貴人便是名門才子,有錢無勢的商賈雖說也多,但在京城也不敢太過放肆,那幾人敢在六月樓裏發脾氣,想來身份也足夠讓人忌憚才是。
更何況六月樓的花魁纖鳳姑娘隻在每月的月中和月末二日登台獻藝,平時千金也難求得一麵之緣。今日恰逢月末,六月樓裏賓客滿至,可剛剛準備登台的纖鳳卻丟下所有客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跑出來站在街邊向一陌生男子示好,不論是誰都接受不了。
但所有的疑問怒氣都在纖鳳剛剛那一聲稱呼裏下給壓了下來,要說風月場上的事有什麼比花魁纖鳳親自走下六月樓相迎更出人意料外,便隻剩下南疆戰神出現在這嫣姿蒲柳的長雲街了。
大多的少年俠士都偏愛紅袖添香的調調,大寧盛行此風,鮮衣怒馬的青年才俊更是對青樓楚館的花魁格外青睞。
少時為帥,名傳萬裏,南疆少帥葉韓自數年前便稱得上是一代傳奇。但他至今未曾踏足任何青樓楚館,甚至就連氏族貴女時常舉辦的詩會也極少參加。說到這方麵的好名聲,大寧上下無一人可與其比肩,甚至有段時間連他有某方麵有隱疾的傳聞都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