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的人聽著這話一愣,他們怔怔的看著含笑而問的寧淵,冷汗沁過了後背。
這話……是什麼意思?洛家難道真的要反了大寧、背主忘宗不成!
宣和帝把手中的酒杯朝著對麵舉起,寬大的繡擺自桌上拂過,他意味不明的看著寧淵,挑起了眉:“有何不可,洛小姐既然有此雅興,朕定當奉陪。若是小姐輸了,是不是也要滿足朕一個要求呢?”
“當然可以,若是我輸了,陛下盡管提就是。酒杯太小,恐怕合不了陛下的意,安公公,拿酒壇來!”寧淵突然朝立在宣和帝身後的安四喊了一聲,她手中的酒杯也被隨意的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好,酒壇就酒壇,安四,還不快去。”宣和帝對著突然被點名、明顯有些呆楞的安四笑罵道,威嚴拘謹的神色也變得舒朗快慰起來。
安四急忙行了個禮,未朝寧淵看便匆匆的退了下去,他在宣和帝身邊呆了三十年,除了宣和帝外,還沒有人膽敢對他呼來喝去。但現在他絲毫不惱,能坐到他這個地位,早就是一副玲瓏心思了,自從剛才宣和帝莫名的改變態度後,他便知道,這洛寧淵絕對不止是洛家小姐這麼簡單。
無視聖旨公然出府,身著皇室之服,和天子平起平坐,任何一條都是死罪,可是她現在還能安如泰山的活得好好的就是最好的證明,洛寧淵,她這個人才是宣和帝真正忌憚的原因。
他入宮三十載,曆經了兩代帝王的興衰,若論眼力,天下無人能出其左右。安四走著的步伐緩緩變慢,他回過頭朝宴席上望了一眼。
明黃長裙,血玉碎簪,深沉而尊貴,可這一切都敵不過那坐著的女子渾然天成的風采。
洛寧淵,分明有皇者之威、帝王之象。可是,她明明隻是洛家的孤女而已。
酒壇很快被端了上來,彩船上的表演也已經開始,淶河上的叫好聲更是不絕於耳。寧淵昂著頭,手裏的酒壇瞬間有一半就進了她口裏,她挽起袖口,在下巴上胡亂的抹了一下,笑著道:“陛下,我瞧著這個就很好,這是那家的頭牌啊?”
身著青色小挽裙、打扮得媚兒不俗的女子從彩船上緩緩行出,琵琶聲響,那女子於巨大的鼓台上淩空起舞,一顰一笑惑人心神。
宣和帝聲音一堵,朝彩船上眯著眼瞧了好一會才含含糊糊的朝平王擺了擺手:“平王,這地方你熟,說道說道吧!”
平王憋紅了臉,聲音都尷尬起來:“回父皇,這是琳琅閣的沫香姑娘,善舞。”
“是嗎?有勞王爺了。”寧淵眯著眼,對著平王頷了頷首,一副頗為恍然的模樣。
看著那茶色眸子裏的笑意,封辛神色一暗,悶不做聲的坐了下來。他就算再沒眼力,也知道洛寧淵不知為何入了宣和帝的眼,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尋她的晦氣。
“怎麼,洛小姐選中這個了?”宣和帝撫掌拍了兩下,朝寧淵望去。
“恩,我瞧著挺好,就她了。”寧淵托著下顎朝對麵的彩船望了望,神情很是滿意。
這話一說完,對麵的琵琶聲就停了下來,第二個出場的是一對模樣長相都很是相似的少女,兩人打扮得清純無暇,淺淺低唱聲傳過來時有一種醇醉的芳香。在豔俗的青樓名妓中可謂是獨樹一幟。
宣和帝摸了摸胡子,打斷了正欲介紹的封辛,指了指對麵道:“這聲音朕喜歡,就選她們好了。”
寧淵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給了宣和帝一個讚賞的眼神,顯是誇他眼色好。
席上坐下的幾位王爺看著相聚甚歡的兩個人,頭上的冷汗慢慢沁了出來。
一個是大寧天子,金口玉言;一個是洛家掌帥,一諾千金。以大寧江山為籌碼,就這麼胡亂的選了幾個青樓女子做賭注,簡直是荒唐。
“父皇,六月樓的纖鳳善胡曲,是去年的花魁,您要不要再考慮考慮?”林王期期艾艾了半響,覺得宣和帝選得實在不靠譜,對著宣和帝總算憋出了一句話來。
宣和帝眼眸一閃,朝寧淵看了一眼,笑道:“朕於宮中曾聞六月樓的纖鳳為小姐彈了一曲《鳳求凰》,不知技藝如何?”
寧淵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致的斜靠在寬大的木椅上,眯起了眼:“甚好,彈曲的人好,贈曲的人更好。大寧幾百年的沃土,倒是養了不少妙人出來。”
宣和帝一愣,朝隔壁的船上看了一眼,突然大笑起來:“小姐果然爽快,南疆少帥倒是個有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