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厲風掃來,賽托猛地摔倒在地,他悶哼一聲,鮮血自口中逸出,覺察到墨玄玉的不悅,想到她平時的手段,他頓時臉色大變,急忙惶恐的伏倒在地:“小姐恕罪!”
“下去吧,如果你再多言,休怪我無情。”
賽托低應一聲轉身離去,墨玄玉眯著眼看他倉惶而去的背影,淡淡的哼了一聲,若不是最後選定的生祭人選是他,她豈會容忍一個小小的侍衛來挑釁她的威嚴!
“司宣陽,不知道……你來不來得及回來看看你最引以為傲的隱山是如何被我毀於一旦的!”
低囔的話語輕柔而多情,倏爾傳入山際消散無蹤,淺白的衣袂隨風而揚,墨玄玉緩緩勾起嘴角,笑容純澈無暇,額間殷紅的朱砂痣妖冶邪魅,整個人都襲上了一抹陰沉之氣。
隱山之巔,寒冬之節卻是深秋的風景,滿山遍野的楓林一眼望不到盡頭。零落的竹屋分散在各個山頭,碧綠通透,精致典雅。
誘人的香味自楓林中傳出,飄香數裏,伴著一聲驚呼,隱山的靜謐被突然打破。
“臭老頭,你又偷吃我的雞腿,還不給我放下!”仙風道骨的老丈抱著一壇子酒從竹屋裏跑出來,看見林中的一幕急忙喝道。
“金華子,你這麼小氣幹什麼?來,把你的‘微醉’給老頭我倒點……我弄了點蜂蜜過來,包管你的雞更香!”身上掛著塊破布的胖老頭眯著一雙小眼,無視了好友的怒氣,討好的朝他擺擺手。
“哼!就這麼點了,早點喝完也好,斷了你的念想,省得老惦記著!”估計也知道這人是個什麼德行,金華子把酒壇子朝地上一擱,碰出清脆的響聲,胖老頭連忙心疼的搶過來,瞅了半響聞了聞小心的放下。
“宣陽給咱們釀的可就剩這麼點了,你不稀罕老頭子我稀罕,哎,山下人心險惡,也不知道我那個徒弟在遭什麼罪啊!”
金華子聽著銀華子在一旁嘟囔個沒完,瞥了他一眼,一身不吭的把蜂蜜塗在雞上,放在火上烤了烤,撕下一隻雞腿放在嘴裏啃,聲音模糊不清:“沒事的,你的一身醫術臭小子學了個七七八八,又有莫西在他身邊,旁人傷不了他。我隻是沒想到當初一時惻隱,竟會讓北汗的那丫頭生了對隱山的毀滅之心,如今悔之晚矣啊!”
見友人有些惆悵,銀華子眯著酒的動作一頓,聲音也低了幾分:“隱山中人隻有山主才懂陣法,咱們兩個老頭子耗了一生之久也不過習得一點末技而已。如若不然,當初也不會讓宣陽下山去尋人了,好不容易找了個有天分的,卻又心術不正,還好等到了山主,否則陣法大破之日,我二人真的會成為隱山的千古罪人了。”
“我也沒想到簡霓裳居然會以魔入道,山下的祭壇她以陣法保護著,我們沒有一點辦法,毀不了。”
“十日之後,就是陣破之日,若是山主趕不回來……”
“放心,山主定會回來。我醫術不及你,可這推演之法,卻從來沒有出過差錯,隱山此次,並無大禍。至於山主……”
“山主如何?你算到什麼了?”銀華子神色漸鬆,咬了一口肉含糊不清的問道。
“生死之劫,逆天改命。”
金華子一字一句慢慢開口,看著銀華子一口肉哽在喉嚨呆愣的神情,摸著胡子眯起了眼。
作為隱山推演一術的傳人,隻有他才知道,一模一樣的命條五百年前也出現過一次,那時候……正是墨寧淵消失於東海之際。
天下紛爭不休,各處戰火連連,但如過去幾千年一般,大亂之下唯有隱山仍是一片安靜祥和,隻是如今這處淨土卻染上了陰森鬼魅的氣息。
破曉之時,十日之期未滿之日,東界之外的百姓忽見一匹黑馬疾奔東界而行,迅如閃電,馬上之人緊握韁繩,身負長劍,一襲黑袍格外張揚凜冽。
模糊之間,看不清那女子的麵容,這裏靠近隱山,有很多垂暮的老者隱隱感慨,這般一騎獨行的風姿,還真是像極了流傳了幾百年的隱山之主墨寧淵當初的做派。
賽托跪在地上,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絕望,聲音連不成句:“小姐,你……”
在他身後,血紅的祭壇上畫著詭異的符號,地麵上冒出濃濃的黑霧,裏麵佇立著三根石柱,繚繞之下,隻見兩個模糊的人影被綁在上麵,鮮血自他們腕上流出,淒厲的喊叫聲此起彼伏,賽托朝中間那根空出的石柱上望了一眼,臉色蒼白。
“賽托,你不是說對我忠心耿耿,怎麼,現在舍不得你的一條命了嗎?最後的生祭人選並不好找,整個王城我也隻找到兩個,一個是元離,一個是你……你是元離貼身侍衛,我保下了他的命,你該感謝我,不是嗎?”
墨玄玉的聲音滿是淡漠,她盯著跪在地上的賽托,漫不經心的彎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