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光線在林衡麵前扭曲,慢慢旋轉牽連,成了一道道蕩漾的光圈。林衡任由自己在無盡的黑暗裏沉默,身體被湧來的壓迫感包圍,像艱難擠過一條狹長的通道,隻覺得有無數東西穿過自己的身體,冰涼的、溫熱的、酸甜的、苦澀的……嗅覺與觸覺一片混亂。
一切發生的太快,林衡睜開眼睛,一團光線出現在前方,一個正常的世界重新鋪展在他麵前——一個有圖像,有聲音的世界。他確信剛才的狀態隻持續了一秒不到的時間,自己卻恍如隔世千年。她的腦海裏兩幅景象在互相交織碰撞——一是上一秒考古學家手中的東西正詭異地泛著幽藍的光,一是這一秒眼前岩壁上的裂縫與苔蘚。好不容易讓精神歸位,林煜安下意識地向下望了一眼,頓時悚然:腳邊的地上側伏著一個頭發花白、隻著漢式中衣的老年婦人。他看清了婦人的臉:麵容豐滿,眉眼間風韻猶存。奇怪的是婦人中衣的襟口向下是一條突兀的紅帶子,乍一看就像是血染的一般。就在林衡視線下移的瞬間,婦人的手驟然鬆開,一塊東西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很明顯,婦人已經斷氣。
細看那婦人衣襟前的紅帶子,林衡登時頭皮發麻,呼吸也粗重了起來——那哪是什麼紅帶子?那就是血染的!婦人的頸部正在滲血,傷口明顯是利器所致,身上卻無傷痕。血沿著先前的流向,蓋過了之前快要凝固的血跡。他按下心頭的恐懼,抬頭打量起這個地方來。
雖然現在的氣氛透著詭異,但他必須使自己平靜下來,心慌則亂,自己必須對身處大環境有一個大概的判斷。眼前的一切很明顯是在一個山洞裏,林衡甚至能隱隱聽到輕微的鳥鳴聲,一切似乎很尋常。可他總覺得自己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暗示:這個地方自己來過!對於自己是如何從野外來到這裏的他已經無暇顧及了,他現在隻想知道自己在那兒。
一個片段從腦中閃過,林衡觸電了一般,身體一縮。他想起來了,自己去年偶然到過一個一個山洞,裏麵隻有一具骸骨和一塊殘缺玉料,那玉料像是受到了猛烈撞擊後才脫離的本體。他屏住呼吸,像在完成某種儀式一般,緩緩蹲了下去,伸手撿起了那塊掉落在地上的東西,是——一塊玉料。他盡量使自己正向腦門上湧的血液停止下來,一邊回想印象中那具洞中骸骨的姿勢——好像是,側伏?他像隻受驚的兔子般跳了起來,腳下不穩向後退了幾步。
林衡已然相信自己沒有做夢:首先,這麼可怕的夢自己都醒不過來,可能就該去醫院報到了;其次,就在剛剛拾起玉料時,他無意間觸到了婦人的手指,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真實熱度。盡管那溫度已趨於沒有,卻如一道電流直突進林衡心裏: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雖然不知婦人為何死於此處,但自己憑空出現的時刻,也就是她死亡的一霎。一切的一切如放映影片般在腦中濾過一遍後,林衡隻能認命——自己來到了過去的某一時間,年代不詳,但記憶中的骸骨不著寸縷而眼前的屍身卻身穿中衣,林衡隻能知道這一定是在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