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在回鄴城的路上一直在想著桓溫會不會采納自己的最後一條建議——由謝玄鎮守洛陽。他沒有解釋原因,桓溫自己可以思考。若是什麼事都要解釋,隻會讓桓溫生疑。東晉謝氏家族,中國曆史上最為著名的十大家族之一,高貴顯赫,與王家一道把握著整個東晉,乃至日後的南朝三代的命脈,直到梁朝後期侯景之亂,才迎來烏衣巷口的最後一抹餘輝。在桓溫發跡之前,東晉皇帝不過是王謝家族鬥爭的緩衝地帶而已。而桓溫作為謝家的政敵,獨攬朝政,在這個門閥政治的鼎盛時期引來的不滿和怨恨也是空前的,無數人巴不得他失敗,他的壓力也是巨大的。
而桓溫如果讓自己麾下的謝玄擔起駐守洛陽的重任,一方麵可以向謝家示好,另一方麵,若洛陽再次失手,也可以借此動搖一下謝家。當然,林衡從來不認為謝玄會讓洛陽失守。謝玄啊,東晉三大軍神之一,與桓溫、劉裕齊名,淝水之戰教科書一般的逆轉,以八萬人擊潰苻堅九十七萬鐵騎,打得前秦帝國分崩離析,自此一戰封神。有他在,自己的發展應該不會收到秦國的威脅,當然還有一點,他希望謝玄能因此日後組建不了北府兵,那是日後的劉裕北伐所向披靡的前提,林衡當然不想自己日後多出一個強勁的對手。
桓溫沒有作答,林衡也就不再進言,告辭後踏上了歸途。回到了鄴城,林衡徑直來到了皇宮,燕國的衛兵已經認得他了,不敢阻攔,任由林衡像回到自家後花園一樣踏步走進正殿。燕國君臣正在為了要不要將玉璽獻出而激烈辯論,丞相申紹出言:“若是納出玉璽,秦人便以為我大燕軟弱,必將變本加厲地榨取。”而慕容評和慕容暐也在動搖,他們此刻最希望的就是林衡的歸來,就算帶來的是壞消息,也能做出決斷。當然,所有人都希望當日死馬當活馬醫般的請林衡出手是正確的。
看到林衡踏進正殿,沸騰的大殿頓時沉默下來,所有的目光全部聚焦在林衡身上。慕容暐更是直接從寶座上站起,見林衡神態略有些疲憊,心中一驚,卻也不知道究竟是因為行動失敗還是奔波勞累所致。林衡也不說話,就杵在那裏,盯著慕容評和慕容暐,看得兩個草包發毛。慕容評按住心中的忐忑,開口問道:“林公子,桓溫是否已經退兵?”林衡嘴角上揚:“日後燕國邊界,當至黃河為止。”慕容暐愣了愣: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危機已經解除。不等燕國君臣有什麼呼歎,林衡眼瞼微微一收:“汐兒現在何處?”“太原王府,與沁兒一道。”慕容暐慌忙道,現在的林衡已經係燕國危亡於一身,他不敢答慢半分。“帶我去見她。”林衡已經迫不及待,卻還是盡量不讓自己的情緒能被聽出波動。
慕容暐趕緊親自引路,將林衡帶到了太原王府外。林衡看到領頭的慕輿恭率領裏三層外三層的士兵,把整個太原王府圍的水泄不通,瞟了慕容暐一眼,看得慕容暐後背發涼,使了個眼色給慕輿恭,慕輿恭這才撤掉士兵。林衡回頭一眼:“汐兒以後無論做什麼事,都與你們燕國無關,至於慕容沁,你們也無權處置。”當下便回頭踏進王府,留下呼吸急促的慕容暐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