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文化的孕育
製造工具、應用工具使人異於獸,熟食使人腦更加發達;青銅器和語言文字的產生,是科技文化發展的最新成果,也是傑出的成果;而五彩繽紛的古代神話,則是幼年人類對宇宙萬物之謎的思考。
任何事物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有個孕育過程。對不同類型的事物,它的孕育過程所需的長短是不同的。一般說來,越是高級和複雜的事物,其孕育的時間越長。這和生物界有點相仿:低級的原生動物幾乎沒有什麼孕育期,能很快的一分為二、二分為四……人這萬物之靈則要十月懷胎,等胎兒生下,也要到一歲上下才能下地走動。
人類文化本身就是十分複雜的事物,科技文化更是如此。作為人類在與自然界的鬥爭中(認識自然、征服自然、改造自然)所創造出的特殊文化,它的孕育經曆了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
遠古文明的曙光
現在讓我們回到那兩、三百萬年前的遠古時代。那個時代被稱作“石器時代”。因為在那時的人類之始祖——猿人,剛剛會製造最簡單的工具——對石塊進行簡單的加工,做出“石斧”、“石刀”來砍、砸、刮、削。這種製造業在今人看來太粗糙、太原始了。可在當時,這的確是一種偉大的創造,因為地球上還沒有任何生物(包括猿人的近親——各種猿猴)能做到這點。可見製造石器的確可以稱得上是一種“技術”。
石器時代有項重大發現是“取火、用火”。這發現使猿人從“茹毛飲血”轉向“吃熟食”。在今人看來,吃熟食代表了“文明度”的大大提高。其實這隻是一個很小的方麵,吃熟食的意義遠比這大得多。熟食既衛生,其營養又易於吸收,這一來猿人的身體越來越健康,大腦也越來越發達。前者延長了猿人的壽命,後者則提高了猿人的智商。總之,取火用火算得上是原始科技文化的一項重大成果,無怪乎中國古史中最古老的一位傳說人物便是發現可以鑽木取火的“燧人氏”,並常把他列為“三皇五帝”中三皇的第一位。
對火的運用古希臘有著不同的傳說。在希臘神話中,火種是普羅米修士從天上盜來的,為此普羅米修士還受到了天帝宙斯的懲罰,這個傳說表明原始人對火的認識部分來自自然之火。雷電交加有時會引起森林之火,而雷電是天空中的自然現象,人類認為火種來自天上,是很順理成章的。宙斯懲罰普羅米修士的傳說,一點沒有妨礙人對火的應用,相反,後世的人們卻把普羅米修士當作英雄人物歌頌。這也說明“取火、用火”這項原始科技成果的重大意義。
三皇中的第二皇是伏羲氏,傳說中他是畜牧業的老祖宗。原始人以狩獵為生,從狩獵到馴養家畜則是一大進步。最早被馴養的是食草類牛和羊,後來又發展到食物結構稍複雜些的豬。馴養牛、羊、豬,要了解它們各自的習性,在殺豬、屠宰牛羊時又了解了這些牲畜的身體構造。這項科技成果意義也不小,無怪乎希臘神話中還有專門畜牧的“牧神”,而中國到了東周列國時期仍有喜歡喂牛牧牛的王公貴族。
這位喜歡喂牛牧牛的貴族是周莊王的兒子名叫子頹(tuí),他養牛數百頭,不光親自喂養,還給牛披上文繡作為裝飾,並稱它們為文獸。在戰亂中他依然不肯舍棄這些“文獸”而是驅趕著它們一起出逃,這種逃命方式顯然太慢,結果很快被敵人趕上,子頹也就此喪了命。這件事當然成了後代的笑柄,不過卻成為一種“旁證”,證明畜牧技術的發展,在科技文化史中所具有的重要性。
神農氏是第三皇。傳說中神農氏用木頭製作農耕工具,教百姓從事農業生產,又曾嚐百草尋找合適的藥草為百姓治病。《封神演義》中還寫了神農氏傳“升麻”,這味草藥在後世作“發表”*之藥,以治“痘症”。農耕生活使人類從遊牧走向定居。春耕秋收的農業生活比遊牧安定和有規律,減少了一些無謂的征戰和殺戮,這些都有利於文化的發展。不僅如此,農耕季節性更強,更需要科技知識來指導。
和現代科技手段相比,遠古時代應用的科學方法真是既原始又簡單,全憑一雙眼直接進行觀察。不過,正像人在兒童時代,不僅幼稚好奇、又沒有任何先入為主的成見束縛頭腦,觀察力非常敏銳,很易發現成人視而不見的現象,人類在它的兒童時代也是這樣。
顯然,早在遠古時期,人類就注意到季節變化和它的種種表征。他們中有些“智者”開始仔細觀察有關的天象,日和月的東升西沒和夜間星空的變化,是他們首先注意的現象。月亮的盈虧是最易觀察到的現象,所以古代曆法大都以此為本,中國的陰曆就是如此。古巴比倫人也是這樣,把月亮盈虧的一個周期當作一個月。直到現在,曆法早已轉為太陽曆,可在中國,其單位仍稱為月,西方一些語言中月亮和月份也有相同的詞根,比如英文中月亮是“moon”,月份是“month”,德語中月亮是“Monol”,月份是“Monat”,這種有趣的語言現象,就是古代天文文化的遺跡。
季節變化要是依太陰曆會出現些差錯。古代羅馬人開始依照太陽來製定曆法,那時人們以為太陽繞著地球轉,於是把太陽相繼兩次過春分點所經曆的天數365天作為一年,這便是陽曆的基礎,嚴格說來,這時間比365天還多約四分之一天,這裏就不多講了。
其實,中國人很快就注意到陰曆不能反映季節變化,所以很快就補充了節氣,又設置了閏月。比如以北鬥星(西方稱大熊星)座的方位變化作為季節變化的依據,將它概括成下麵這一簡單規律。即在晚10時觀看北鬥星時,“鬥柄東,為春分;鬥柄西則為秋分。”
各地方的人處同一地球,對曆法和季節的認識大同小異,不過一年從哪一天開始,卻有千差萬別。陽曆年和陰曆年相差有一個多月,這還算較小的差異。同在中國的傣族其傳統曆法和漢族曆法便有很大差異,傣曆可以上溯到周代,它把新年定在每年的穀雨(陽曆4月20日或21日),即新的一年從此日開始,同時把這一天作為潑水節。伊斯蘭人的日曆更是有趣,本身就有太陽年和太陰年兩種,各有各的用途。太陰年以月相為依據,月亮圓缺一次為一個月,伊斯蘭教的一切宗教活動和曆史紀年都依太陰年。太陽年曆和現代陽曆相似,每月天數從29到32日不等;31日的有五個月,30日的是四個月,29日的兩個月,還有一個月是32日。這樣一年是365天,還有些閏月的規矩。這種曆法供農耕活動應用。
上麵這些現象表明,科技文化從它孕育時期開始,就具有民族特異性,這種特異性在科技文化發展的各個階段均有所顯現。上麵的有些現象已包括了一些中古時期的事實,後麵我們還會看到更多的事實。這種民族特異性決不會損傷科學的公正,但卻使人類的科技文化更充滿活力,也更加多姿多采。
神秘的青銅時代
在當代,鐵是應用最廣的金屬元素,特別是鐵和碳的混合物——鋼。鋼的優越性,教科書上講得十分清楚,這裏用不著多說。值得一提的是,鋼鐵的冶煉、應用之技術比較複雜,所以人最早應用的金屬是銅而不是鐵。
人開始應用銅是有文字史之前的事,所以沒有留下關於銅的發現的文字記載。不過為什麼人會應用銅,這道理不難推測,因為自然界中存在銅。這種天然銅,略發紅色,故而被稱作“紅銅”,紅銅不夠硬,不是作工具的理想材料。事實上一直到人類發現可以把銅和錫一起熔煉,形成銅錫合金,銅這種金屬才得到較廣泛的應用。這種合金是青(黑綠)色,從而被稱作青銅。對青銅冶煉技術的發現與推廣,同樣缺乏可靠的曆史記載,不過據當代曆史學家分析,青銅器的製造約始於公元前3千年左右,換句話說,是5千多年前。它標誌著科技文化發展的一個重要時代開始了,這個時代被後世稱為“青銅器時代”。
青銅器時代對科技文化的重要貢獻,不言而喻是青銅的使用。青銅製作的種種工具(銅刀、銅斧等等)當然比石器合用。中國有句古話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裏的器指的是工具,工具相對銳利了,加工其他物品自然方便多了。除工具外,青銅還可用來做各種器皿。青銅器經得起時間的“磨損”,所以當代出土的古文物中銅器的比重相當大,為今人留下了很多“文化奇跡。”
“一言九鼎”,它的含義和“一諾千金”差不多,不過份量要更重些。這詞是怎麼來的呢?據說和大禹治水有關。說的是大禹治水之後,怕後代人不知道正確的治水之法,也擔心後代的王公貴族以治水為名增加賦稅,橫征暴斂,為害百姓,所以澆鑄了九個銅鼎把治水的正確方法鑄在這九個鼎上。想想看,誰的一句話要是和這九個銅鼎相當,其份量可真夠重的了。
夏禹究竟有沒有鑄鼎,現在已經無從考證了,但從商代(公元前17世紀到前,11世紀)起鑄銅技術相當高是毫無疑義了。彩圖中有商代後期鑄造的一個青銅方尊,據考古學家考證,它是商代後期的製品,出土時間為1938年,地點是湖南寧鄉。這方尊四棱的中段各有一個羊頭浮雕,整個尊體裝飾有各式各樣的花紋:蕉葉紋、龍文等等,藝術造型很美,花紋圖案使用了變形的手法,既傳神,又顯現一種特殊的美,有人稱為怪誕的美。這方尊可作為商周二代青銅器中的一個典型代表。這時期的青銅製品的造型和花紋大致與之類似。
說青銅時代神秘並不僅在於這樣悠遠的古代就有了如此高超的鑄銅技術,更重要的是在這些青銅製品上留下了不少銘刻文字,而文字的發展對文化的發展而言,包括科技文化的發展是不可或缺的。人類的各種文化,要靠語言文字流傳後世和傳播四方,從而積累、傳承並繼續發展。從另一方麵看,一個國家或民族的文字本*身,也體現了該國家、民族的文化特征。
世界各民族的文字都從“象形文字”開始,盡管象形標記各不相同。此後,絕大多數文字,從象形走向以字母符號為單位的語言,漢字卻獨樹一幟,從象形文字發展成“方塊字”。此外,字要連成句才能表達完整的含意。西方語言和其它不少語言有較明確的構詞法和種種語法規則(時態、動詞變位、名詞變格等等),而漢語和它們相比,遣詞造句的自由度大得多。
語言由思維產生,語言習慣卻又會反過來影響語言使用者的思維習慣。這不同的思維習慣又會影響不同國家科技文化的發展過程,有關事例後文會不斷提到。
最明顯的一個區別是西方語言的最小單位是字母,這些字母追根溯源也和象形符號有關。比如英文中第一個字母大寫為“A,”,據說來自羊頭的象形,後來倒立過來,成了字母表的榜首。自此之後,既看不出原來的形狀,也失去了原物的象形意義,成了純粹的字母符號。這些字母隻有拚成字時,才有具體含義。從小使用這種語言,對抽象符號十分習慣。在近代數理化等科學發展中,其優越性充分顯示了出來。
中國的語言文字與上麵說的大不相同,盡管造字規則中有轉注、假借等方法,但其基礎一直未脫離象形。這種文字的應用使人養成綜合思維的習慣,會使中國的科技文化具有獨特的風格。近代中國科技文化的落伍有種種社會原因,但語言文化的影響是個不可忽視的因素。到了當代,這種思維習慣的優越性逐漸顯示出來,這些是後話,先把它放在一邊,讓我們去看在神秘的青銅時代中國文字吧!
中國最早的文字刻在龜甲和獸骨上,稱為甲骨文,現在發現的甲骨文多為卜算凶吉禍福的“卜辭”。甲骨容量有限,又不易保存,今天仍流傳的古文字,鼎文占了一大半。
首先看銘文中繪出的一些象形字:人、象、虎、魚、山、鼎,真說得上是既古樸、又傳神的繪畫作品。其中有寫實藝術,比如:人、魚、鼎、象、山;有寫意畫,如:虎。象形字中以“雷”字最有趣。其中圓圈中加上“十”字,是車輪的象形,而這四個車輪並未連成四方形而是以拐來拐去的“之”字形相連,分明又是閃電的形象。雷和車輪有什麼關連呢?後人考證是源於車輪滾滾會發出隆隆的響聲;打雷時總先看到“閃電”,象形字居然把這二者結合起來,實在是妙不可言!
銘文上還有些更加複雜的字“亡”字加上“月”和“壬”構成了“望”字,表示“看”的意思,這是什麼原因呢,鍾鼎銘文告訴我們,它原來是代表一個人在看月亮。往昔的“昔”字為什麼下麵是個“日”字?上麵的草頭加橫更讓人費解。看了銘文才知道它從太陽落山、一天過去形變而來。這類構字雖然也有形象,但加上了另一條規則——“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