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時候開始,安沐月,就經常會做一個夢,夢見一個枯黃的沙原。
萬裏荒蕪,大地被強製性地染成的黃色,荒霧升騰,在這裏,仿佛連天空都已經死去了。
但黃色終究沒有完全占據這個世界,因為有一座灰色的城池坐落在沙原上,那厚實的城牆閃爍著金屬光澤,光看就能知道這堵牆定然是無法逾越的天塹。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因為這座城正在荒原上靜靜燃燒……
赤色的烈焰點燃了一切,跳躍的火苗宛如頑皮的孩童,所帶來的,卻是真真切切的毀滅。滾滾濃煙衝天而起,伴隨攜著沙塵的黃風飄向遠方,城中沒有人跡,留下的,隻有這一座漸漸淪為廢墟的孤城。
每一次,安沐月都會出現在城門口,靜靜地看著這座城池被時間風化,被黃沙掩埋,最終目送它被掃入曆史的垃圾堆,再也找不到影子。
然後呢?嗯,沒有然後了,是的,一點不像你們想象的那樣,既沒有所謂的仙人托夢,也沒有惡魔的無盡誘惑,安沐月隻是如觀賞戲劇的觀眾一般看著那座城池灰飛煙滅,然後迎來第二天的黎明。
對此,安沐月曾試著問過幾個解夢人,然而這些神棍真真假假,堪稱莫名其妙的語言總讓安大小姐心情煩躁,也就懶得再聽這些江湖騙子胡說八道了。
而這一次的“江湖騙子”說話一樣令人難以捉摸,甚至信譽也可以說是最差的,但安沐月卻無法無視她的話。
“呐,小沐月,你感到饑餓了嗎?噢,不對,在那個黃沙的夢裏悶了這麼久,應該早就餓得受不了了吧。”紫發少女巧笑嫣然,手指對著安沐月的小腹處畫著圓圈,淺紅色的小舌頭舔了舔唇角,貪食小貓般的媚態別具誘惑力。
是的,這個神棍就是借了林心隕名字的第五天災——聖者的妖媚,也即是對安沐月糾纏不清的恐怖惡魔。
“餓?為什麼會餓?那個夢怎麼了?”
“嗬……我什麼都沒說噢——”惡魔少女微笑著否認,空靈明麗的紫眸轉向頭頂,銳利的目光宛如穿透了不知名的阻隔,直接著眼於某些特殊的存在。
很突然的,惡魔少女蔥指點在眉間,眉頭鎖緊,仿佛有什麼東西讓她很是煩心。
“閉嘴!我知道,不用你廢話!會有人攔住天譴,管好你自己的事……”指化成掌,惡魔少女嘴裏低吼著,一麵用手擋住眼睛。但這樣做似乎並沒有什麼效果,純淨的金色光彩從指縫間漏出,本應是溫暖美麗的色澤,但對她卻仿佛並不是好事,那咬緊的紅唇之上的妖豔血色,或許就是最好的證明。
“惡魔小姐?”安沐月驚訝地道,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惡魔少女露出這樣的神態。
“管好你自己的事!”相同的話,這次是說給安沐月聽的,惡魔少女轉過身,緊緊地捂住臉,卻還是攔不住金色的液體順著柔嫩的肌膚流淌而下。
這次,就算是聖者,也成功玩脫了。
從一開始,她就打算將林心隕拉下水,留下的後手很容易就能將其強行拖入這個空間,但她沒想到的,是還附贈了一個幽璿。
這就好比下了釣鯉魚的餌,上鉤的卻是鯨魚,自然就讓釣手吃不消,搞不好還會被拖進海裏變水鬼……
一個活蹦亂跳的“神”有多大的威脅力自不必說,更何況“天譴”就算在神的圈子裏也是佼佼者,在前三位“天災”尚未蘇醒的現在,幽璿就是能夠影響聖者整個計劃的強大變數。
“該死!沒時間猶豫了,隻能先拖住天譴,然後利用林心隕喚醒第二天災,隻有這樣才會有轉機……”
“還有暮轉夕靈……”惡魔少女愈發頭疼了,內憂外患一起來,偏偏自己這邊的幾個老大都還在悶頭睡大覺,對麵卻是直接打王牌扔核彈,這就讓她很有些無力回天的感覺了。
指望天譴輕敵然後被暗算?本來就在考慮扔終極核彈(清霖)的幽璿嗬嗬一笑。
指望“生靈”一不小心平地摔摔死?且不說神級的存在怎麼會死得這麼莫名其妙,暮轉夕靈也表示自己生命力很足,死個百八十次問題不大。
指望林心隕腦子發抽亂搞事?嗯,這倒是很有可能,但惡魔少女寧可讓對麵扔清霖也不想看到林心隕到處發瘋……
“似乎……隻能這樣了吧……”低低的呢喃預示著惡魔少女的決心,某個計劃從一開始就存在,即使那注定後患無窮,而現在,從某種意義上已被逼到絕境的第五天災拋掉了那些多餘的顧慮,命運的棋盤上,林心隕注定要和“前輩”來一盤你死我活的博弈,雖說以她的性子,大概會很開心看到這一幕……
…………
如果說所有人的人生都被命運所掌控,所有的現實都隻是早就設定好的程式,那麼,我想那位編織者絕對是最讓人想抽個痛的死熊孩子。
——by林心隕
恩薩·萊緹,這是一個早就被掃入了曆史的垃圾堆的名字,或許更確切的說,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曆史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
但即使是在他本人所在的那個位麵,這個名字依舊不會被任何人留有印象。
原因?
因為凡人總是健忘的,不過七十年,一代人就能被徹底送進墳墓,有的或許還活著,但記憶的缺失也足以讓某些東西永遠不會被拿到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