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奔襲舊殺場,
漢庸一夜變封疆。
橫屍百萬陳倉下,
前後無路心茫茫。
隆隆夜色中,響起清脆的鳴金退兵的號令。漢軍大旗徐徐移動,諸葛亮統帥的蜀漢數萬大軍,開始按部就班的撤退,先先後後陸續開始消失在地平線盡頭。駐足高崗,放眼拆除營壘收拾停當後開始返回故鄉的這支北征大軍,想起此次征伐又要以這樣的形式無功而返,身為諸葛亮最為倚重信賴的弟子,人稱“星空下的信”的蜀漢大將薑維,不由扼腕長歎。
回想起來,蜀漢的大軍耗時數月,揮師數萬,圍攻區區小城陳倉。沒想到攻城不克不說,關鍵時刻守城大將郝昭竟然孤注一擲,無聲無息之中棄城而走,反而成就了吳國魏徵的奇謀。翻手之間,此去東方千裏之外的上庸要塞,轉瞬為東吳疆土。真可謂一場辛苦為誰忙,以諸葛亮的智謀,竟然也做了一次為他人作嫁衣裳的虧本買賣。
更為可恨的是,此刻的陳倉,雖然已經沒有了大將郝昭,卻也喪失了最佳攻城的良機。魏國的大軍已然開始南下,征西大都督曹真已派先鋒驍將王雙率精銳三萬鐵騎進駐陳倉,加固防守,而魏國皇帝曹叡自身則決定禦駕親征東吳,使得東吳無力應援蜀漢。如此一來,此刻的陳倉,已有三萬大軍鎮守。之前郝昭千人尚能固守,如今大軍在境,士氣如虹,況且後援源源不絕,此消彼長,對蜀軍來說攻城良機已經過去,如再拖延,頓兵堅城之下,恐更有糧道危機,為今之計,也隻有忍痛撤兵,班師回國,以待後舉了。
“薑將軍,我們快點走吧!”剛剛歸化蜀漢的大將賀齊走上前來。“還好有你!”薑維對他微微一笑。想來這場戰役的最大收獲,或許是這位東吳名將的加入吧。
薑維和賀齊率領的後備大軍也開始撤退。最後留在陣尾殿後的,隻剩下飛甲鐵騎的神秘軍團三千人,簇擁著他們的大將,旭福南山。
冷風飄起的長發下,十字刀疤的側臉映著霞光,說不出的英武冷酷。他冷冷的看著自己的三千隊伍,列成一種奇怪的陣型,徐徐前進。他馬首仍然向北,手握長柄染血的斬馬狂刀,不舍得望著陳倉城頭的方向。
魏軍似乎已經接到了蜀軍撤兵的消息,城門洞開,追殺的鐵騎呼嘯而出,不願放棄這個天賜的追擊良機。用兵之常,沒有什麼比追趕逃跑中的敵軍更加輕鬆的事情了。
馬蹄聲由遠及近,鼓聲隆隆,煙塵大作,魏國的追兵爭先恐後,如潮水般,向著旭福南山的三千殿後軍的方向襲來。
旭福南山微微閉上雙眼,靜靜的聽著馬蹄的聲音,一手握著韁繩,一手倒提長刀,心中下著決心。
或許,這種局麵,反而是一個絕佳的複仇機會,一雪連日未能克城之恥。旭福南山眉頭緊鎖,突然雙目睜開。
“停!”他右手的長刀舉起,對他的三千鐵騎下達軍令。飛甲鐵騎全軍立刻不再後撤,全軍北向列陣,麵朝追兵,進退行止,擺好迎戰架勢。
旭福南山的聽覺一向異於常人,他偉岸的身軀高踞馬上,一言不發,用心聆聽馬蹄的聲音,據此推算敵軍的人數。聽來密密麻麻不計其數,恐怕集聚於此的追兵,已然不下萬人。
不對,兩萬人,甚至更多。旭福南山看著對麵,心下沉吟,看來敵軍確實知道了蜀軍退走的消息,因此傾巢而出了。他眼望敵軍旌旗,不由感佩,雖說是倉促出擊,卻儼然秩序井然,沒有絲毫紊亂,馬蹄聲整肅威武,看來來者恐怕也是魏國的精銳。
由遠及近,旭福南山定睛看去,對麵的旗幟越來越鮮明,主將王字的大旗若隱若現。看來先鋒王雙,此刻已經率軍出城。
敵軍確實善於把握機會,因為此時此刻,蜀軍統帥和各種將軍,上自丞相諸葛亮,下到魏延、王平、吳懿等宿將,甚至連薑維、賀齊等將領,也都早已帶著所部兵馬遠離此地。留在這裏可以一戰的,隻剩下負責殿後的飛甲鐵騎,旭福南山的三千敢死之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