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笑，“看什麼呢？下車。”
他跳了下去，讓小木子將馬車趕進城，在指定的地方等著他。
我抱著畫，這些畫，都是我要送給他的，還有一幅很大的，可是花了好多銀子買的宣紙，上好的紙質，細膩而又大。
我畫這個，足足畫了一天，就連林繤看了也不做聲，他知道我很用心去畫。
還有鬆樹，那般地剛勁有力，是我特地畫給他的。
也許，他在忙吧。我這般說著。
我抱著畫，走得有些亂，越是靠近那藥鋪，越是心亂亂。
林繤倒也不說話，他直走，不是買墨，而是到上官藥鋪。
到了他的藥鋪，還是那個小二，用著不屑的眼光看著我，“你找我們少爺，少爺正在忙婚事，不會到藥鋪來。”
忙婚事？好一個驚天的大消息啊。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出來的，我呆呆的，任林繤扯著走。
四周嘈雜的聲音靜得我聽不見，是他們都在看著我嗎？我看過去，卻沒有什麼意義，連看的是什麼，我都不知道。
心連痛的感覺也沒有啊，我是怎麼了，太迷糊了嗎？團團轉成一個圓在翻滾著了。
如果不是林繤拉著我的衣服，我必定連路也不會走了，我也分不清楚東南西北，要走到哪裏去。
一直走，我覺得心好痛，覺得眼好累。
“林繤，我們回宮吧！”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好小聲，好小聲，每一個字，都有些破喉的沙啞。從心裏透出來，那樣的失望和痛心。
林繤停下，看著我，眼眸裏流著擔心和氣憤，“初雪，到上官家去。”
我更是不願走了，“不，我不去。”
“你怕什麼呢。初雪，有點傲氣。”
我搖搖頭，“所以，我才不要去，林繤，我不要去，他準備他的婚事。我的出現，不會好的。留點尊嚴給我。我真的不想去。”我去了，我怕看到更心痛的事實。
“我隻是一個宮女。”我自嘲地說著，“我有什麼資格去。”
他看著我，眼神那般的堅定，“你一定得去，要是換了別人，我不會管，也不理，可你是倪初雪，你有你的尊嚴，你有你的傲氣，無論如何，你也要直著肩頭進去。”
我行嗎？我無力啊，我垂下的肩頭，那般的沉重。
“或者，你可以聽聽他怎麼說，如是失望，不也是這樣嗎？”
“我怕見到他府上的人。”我有些膽怯，雖然流傳是這樣，我還是相信上官雩多一點的。他哪有那麼容易就折服。失望，我從一開始就擔心著，擔了那麼久，到頭來，我也是這樣沒有準備。
“別怕，你隻是一個宮女，你跟著我的後麵，林畫師是不會讓跟著他的宮女為難的。我認識的倪初雪，可不是一個膽小鬼。”
我看向林繤，那麼的真切，為朋友，這般的堅定。
或者，男女之間沒有什麼真正的朋友，他是喜歡我的，我確定，正如我確定我喜歡上官雩一般。一旦我知道，那就是喜歡，我也不會那般的笨。
他眼中的關心，他眼中的心痛，讓我鼻子一酸。
他帶我到上官雩的府上，那三個描金大字“上官府”高高地掛在正門上，狂草的書寫，正如他的性子。
林繤敲開了門來，有禮地說：“宮廷畫師林繤求見。”
“等等，我去找我們家少爺。”那守門的，看了一會兒，就轉身走去。
那牆上還張貼著紅紅的喜字，刺痛了我的眼，不會的，怎麼說娶就娶了呢？
好痛好痛啊，現在我知道什麼才叫做心痛，痛到我無法呼吸，痛到我心都翻轉過來了。
“林繤，我們走，好不好？”我哀求著。
我真的不想見了，我不知道再見會不會讓我痛到骨子裏去。
他卻穩如磐石地站在那裏，“一定要見。”
一會兒，一個管家一樣的人過來，打量了會說：“林畫師不知來訪有何意，我們家少爺過三天之後就要成親了，無暇他顧。”
三天真是巧啊，剛好是皇上的壽辰。為什麼？他願意了嗎？他折服了嗎？
他呢？為什麼不願出來見我呢？我都來了。
林繤冷笑，“三天之後成親，會不會太急了些？”
“什麼都別說了，林繤，我們回去。”不要看到這大紅的喜字，心在痛得厲害。
“那就煩請你幫我把這些都交給他。這是在黃山，特意為他所畫的。”他將我手裏的畫，都拿了過去，含著意味地說著。
上官府裏，處處是雕梁畫棟，好一個美景，就連樹上都纏上了紅絲，為迎接三天後的大親，寬大的花園中，人人都在忙碌著，紅色，總是讓人興奮，那般的刺眼。
有時是喜歡，有時也傷得人寸步難行，就像她這樣這般。
出了上官府，連那日頭，都眩得讓人走不了。
手裏空空，心裏空空。
上官雩真的是要成親了，那麼的突然，我不想相信的，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
沒有語言可說，我想見他啊。
可是我又無從見他，我怎麼樣才能見到他呢。我的心如此刺痛，雖然我知道，他不會答應的，他是有苦衷的。
他在哪裏呢？在深宮裏嗎？還是在這上官府上。
我的畫，他還能看到嗎？如果看到，也不枉我畫一場。
回去的路上，沒有說一句話。
心裏好難過，快到馬車的時候，林繤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初雪，你要堅強。”
“我無法堅強，我心裏好亂，真的。”在他的麵前，我無法假裝。
而且，對上官雩這一件事，我笑不出來，我心裏安慰不起自己來。
我是我，他是他啊，我和他，又曾經交織過。
我等他，我希望他看到那畫之後，能開心一點。
他太狂傲了，這般地下聖旨，他一定不會開心，一定鬱悶得整天吼吼叫。他還會翻桌子摔凳子的，還會對誰都看不順眼。尤其是今天，我和他約好的，他不能來，他一定比我更難過，他一定會更氣憤。
世事無常，還是要好好地保重自己。
“你信任他嗎？”林繤看著我的眼睛，“如果不信任，那你傷心難過幾天，你還可以做回你的倪初雪。你如果信任，你和他的路，還會更難。”
我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信任？我怎麼會不信任他呢？他是如此的好。
他值啊，如果最後我能和他在一起，受些難受些痛有什麼問題。
“我信任他的，他是無可奈何，他身不由己，才出不來的。”
“唉。”林繤長長地歎著氣。
“沒事，我真的沒事。想開了，就是這樣子，隻要相信他就好了，沒有到最後一步，我是不會相信的。”我會在宮裏，等著他來。
我知道進去之後，我要想出宮，就難了。
他要宮裏的人，尤其是要我出宮，也更難上加難了。
但是，值得啊，我第一次如此動心，都是因為上官雩。
不是有三年嗎？相思留在心中。三年，不是說一轉眼就過去了。
三年之後，我是自由之身，他也不必再娶什麼公主了。玉貞公主不可能會等他四年的，而我可以，我是宮女不是公主，我身上沒有什麼焦點和盼望。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