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後的兩天搜尋中,孫老爺的屍體依舊沒有被發現,而有關孫老爺中邪投河,屍體已經獻給了河神的流言卻甚囂塵上。麵對這種無稽之談,馮整的表現卻是聽之任之,在第三天搜尋未果之後,一直在城南巡查的守衛被撤回城內。
明鏡對此並未置詞,隻是每日依舊在孫宅外頭監視薑述和柳枚櫻的行動,自然也少不得向秦知打聽齡安的情況。
馮整圍觀尚算清正,雖然政績不算突出,卻也不會為了結案而冤枉他人。孫家命案還未水落石出,齡安在烏林獄中就還算安全,是以秦知每次隻答“一切安好”。
“為什麼不幹脆把齡安接出來呢?”明鏡盯著孫宅的大門問道。
“我並沒有這個能力直接將他接出來。”秦知作答之後卻見明鏡盯著自己,那眼神帶著質疑,讓他當真有些心虛起來,便解釋道,“那也要他願意出來才行。”
明鏡不置可否地轉過頭,又聽秦知道:“不然你先回去吧,這裏我和他們一起看著,有了情況,就立刻通知你。”
明鏡卻不說話,依舊注意著孫宅外的一草一木。
秦知見她這副模樣也就再多言。
日落之後,孫宅內突然發出信號,埋伏在周圍的暗哨一齊衝了進去,將薑述和柳枚櫻當場拿下,一並還有孫老爺的屍體。
秦知帶人直奔烏林縣衙,馮整似早有準備似的速速升堂,在明鏡看來這儼然就是一場早就演練過的戲碼,不過令她欣慰的是終於又見到了齡安。
幾日不見,齡安除了看來稍微憔悴一些並無大恙,兩人在公堂之上重逢之初隻是彼此頷首相顧,便先將眼下最要緊的事辦了。
不等馮整詢問,周顯仁就被秦知的手下提來了衙門。乍見明鏡在場,周顯仁不由吃驚,再看那肅容嚴厲的馮整和目光沉鬱的秦知,他便知自己是逃不脫的了。
馮整手下驚堂木一拍,一切便如亂線之中尋到關鍵而抽絲梳理,整件事也就此真相大白。
“民婦與我家老爺多年夫妻,原本恩愛,不想白蘋薇插足其中,還試圖以其獨子侵吞孫家產業。孫家現今一切,都是民婦與我家老爺多年前辛苦打拚回來的,白蘋薇何德何能,就想一人獨得?民婦因身體之故,一直膝下無子,我家老爺被白蘋薇蠱惑,當真意欲將家產都交給她的兒子繼承,民婦勸說卻反被老爺說成居心不良,民婦不甘心,這才夥同薑管家想出了這個計劃。孫家近來多處動土翻修,所以我們將老爺的屍體藏在了新翻過的後院牆下,薑管家又扮成老爺的模樣投河,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柳枚櫻道。
馮整聽完這番敘述卻是去看了秦知,見少年朝自己頷首,他問道:“白蘋薇之死可與你有關?”
柳枚櫻神情大變,原本眉間不過無奈之色,就在馮整此問發出之後,她即刻惱怒起來,原本似要發作,忍耐多時才將那一腔怒火暫時克製下去,回道:“白蘋薇是民婦殺的。民婦無意間發現白蘋薇夜間出門,跟蹤之下才知道她居然與周顯仁有染。這個賤人一麵想要侵吞我孫家的家產,一麵還想著和外人勾搭成見奸,老爺待她的好,她一點都不記得。一旦想起這些,民婦就痛恨至極,所以在她又一次與周顯仁見麵時,民婦就……”
“既知白蘋薇與周顯仁行不軌之事,為何不早先告知孫老爺,反而隱忍不發?”馮整質問。
“我家老爺受白蘋薇迷惑,早已經對民婦所言有了抵觸,我如果這樣說開了,反而會讓老爺誤以為民婦有心栽贓。這又是家醜,不可外揚,民婦內心苦楚,又與何人說?”柳枚櫻轉頭時見一旁的齡安正默然聆聽,她歎了一聲道,“民婦放火時,這位少年恰好過來,民婦並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我,所以就設法將他也弄暈了,想要一起丟進火場裏。誰知他大難不死,卻反被想要脫身的周顯仁陷害,民婦便隻當不知,反正白蘋薇已經死了,死有餘辜。”
明鏡發現柳枚櫻最後那四個字說得咬牙切齒,與方才回答馮整問話時的無可奈何大相徑庭,但她並未就此揭穿,而是一直安靜地圍觀著整個案件的處理過程。最後馮整定了案,證據確鑿,將涉案人員被全部收監以便上報徽京行做最終處置。
齡安無罪,因此可以立刻離開,但他卻在柳枚櫻等人被帶走之後,和秦知一起被馮整請去了後堂。將行前,他不忘還在一邊的明鏡,衝少女微微一笑權當安慰,在見到明鏡同樣回以淺笑之後,他才提步跟上了秦知。
明鏡並不知道馮整留下齡安和秦知究竟有何目的,她隻是在結案之後獨自在衙門外等著兩名少年出來。一直等到夜色又濃,她一個人坐在衙門口的石階上托著腮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