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龍氣受創的風口浪尖,清王甚至因此被逐出建鄴,如果廢太子一死,國都之內就沒有再能與靖王抗衡的力量,今上又素來對他寵愛有加,那繼任大統便是他勢在必得之事。”張珂感歎道,“公主與奴婢都是靖王登位途中的汙點,他真要除去我們,也是有理有據。”
昭仁伏在張珂懷中,信誓旦旦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第一個護你。如果靖王真的要殺人滅口,我也會極力拆穿他的陰謀,大不了魚死網破,我也不會把你牽連進來的。”
“公主金枝玉葉,奴婢死不足惜,如果當真要這麼做,就讓奴婢去吧。”張珂道。
兩人正在溫情,先前被派去打探今上回宮消息的侍者疾步而來,說是今上從東郊皇陵回來了,還帶著景棠的屍體。
昭仁正驚訝間,又聽那侍者道:“皇陵內府總管何禮跟著今上一起回宮,而且奴婢聽說西南主帥侯保幸侯將軍也在今夜私入建鄴,這會兒已經在禦書房了。”
駐外之將擅離職守已是重罪,侯保幸如今還鬥膽私入建鄴,顯然是發生了極為重要之事,這令昭仁頓時緊張起來,不由看向張珂道:“看來今夜注定暴風驟雨,建鄴無寧了。”
張珂握住昭仁已經冷汗涔涔的手道:“隻要公主無恙,就算外麵天翻地覆,都不是奴婢所在乎的。”
昭仁因此一句而倍生感激,看著張珂的眉眼也有所鬆弛,卻不知此情此情都被窗外窺伺之人一一看去,那重重雨幕之下的身影就此悄然離去,蹤跡被此時大雨衝刷,仿佛從未有人來過。
禦書房中何禮與侯保幸皆垂首默立,今上神情凝重久不發言,唯有那始終未曾停歇的雨聲不絕於耳,仿佛打穿屋瓦,堪堪落在室內三人身上。
今上猛然拍案,將原本的沉寂就此打破,莊友與侯保幸立刻跪道:“陛下保重龍體。”
“保重龍體?你們就是這樣讓朕保重龍體的!”今上一連扔出兩道折子在莊友與侯保幸麵前。
那兩份奏疏一份是何禮所寫,內容正是詢問當時目睹景棠被害現場的侍者的筆錄,另附所作人物肖像一幅,正是根據那人描述畫下的靈徽畫像。另一份則是侯保幸所寫擒獲宋適言之後所得的筆錄詳細,以及在穹州散布神鬼流言的“始作俑者”的訊息和當時暗中傳遞消息的靈徽的畫像。
畫像落於人前的瞬間,侯保幸與何禮對畫上所畫的相同之人都十分驚訝。
侯保幸拿起從何禮奏折中落出靈徽畫像道:“這就是當時替靖王到穹州勾結宋適言陷害宇文將軍之人。”
根據侯保幸奏折中所寫,靖王早與西南軍中要員有密切往來,而西南大軍一直掌握在宇文憲手中,並不能為靖王所用。經侯保幸多方查探,宇文憲與廢太子曾有過會談,因此靖王以為宇文憲是廢太子一黨,所以更要將西南兵權從宇文憲手中奪下。
適逢宋適言在穹州一帶作亂,靖王便以靈徽與宋適言的兄妹之情作為遊說之詞,派靈徽勸服宋適言與其合謀陷害宇文憲。原本靖王想要將那位軍中要員推舉上西南將位,卻因為當時主動出城營救宇文憲一事,侯保幸意外成了西南主將。而為了進一步打擊廢太子當時的勢力,動搖廢太子的地位,靖王更與那位要員合謀散布神鬼之說。
何禮拿起候保幸奏折中的那張畫像道:“臣雖在東郊皇陵,卻也曾經聽聞靖王曾因為一個叫唐紹筠的梁商在清王府掠美之事,為此清王怒卻難發,最後不得不割愛贈美。”
“唐紹筠?”今上不由想起當日也是在這禦書房,西雍與景棠爭辯的情景,唐紹筠便是其中關鍵人物,當時西雍一口咬定唐紹筠是景棠派在他身邊的奸細,但如今又有候保幸指認是靈徽聽從了西雍的命令陷害宇文憲,那唐紹筠是否當真是景棠的人就未可知,景棠所說的西雍在雲丘犯下的罪行也就當真有必要再查了。
正當今上沉思之時,有侍者前來稟報說蔡襄求見,今上立刻宣召。
蔡襄此時未著朝服,便衣快步入內,神色看來極為匆忙,身上也沾著雨水,他卻好不顧及,一旦麵聖就即刻跪下道:“臣有事啟奏。”
“卿為何事?”今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