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
內殿前門被人一掌推開,一人挾著迫人的氣勢,闊步走了進來。
看到這人,鞫容心中浮現出傳說中噬血好戰、凶殘霸道的上古戰獸的影子——
高大的身軀上、盤突著一塊塊山丘似的肌肉,黑中閃著暗紅色澤的須發刺張,突額上傲然生成“王”形紋路,聳天的濃眉下、一雙環瞪的眼中竟有血色瞳人!
駭人的瞳孔裏,罩著太子熾與鞫容的身影,竟是如此的渺小,幾乎被這血色瞳人吞噬!
“熾兒拜見皇叔!”
太子見這人一來,飛快取出寬袍裏藏的一物,雙手捧著,舉過頭頂,遙遙的奉向那人。
“將你老子的玉璽給了本王,你個太子還能留住什麼?”
鏘啷——
拔劍出鞘。
戰獸般霸戾的燮王將劍鋒一轉,不費吹灰之力,挑來太子熾雙手呈給他的玉璽,把玩在手中。
劍芒迫人。
太子心口發緊,麵對皇叔手中那柄“太阿”,他臉白如紙,似是嚇得不輕,顫聲道:
“昨夜,侄兒命人捎帶密函到皇叔營中,將父皇駕崩宮中、我已遣散京城殘餘兵力之事,暗通於皇叔,以示投誠!皇叔當知侄兒此心,求您開恩,留侄兒一命!”
“留你一命?”
燮王收起玉璽,盯著太子熾,似在斟酌。
“王,屬下有事奏稟!”
少年主帥冷冽語聲響自殿外。
燮王應答:“講!”
“適才右軍裨將來報——淵帝六子,皇子炎,領京官大臣、後宮女眷數百人,逃往北境、欲另建帝都開辟新朝自封為皇,於半途被我軍截殺!皇子炎,梟首。其眾,坑埋。”
“好!”
一振眉,正值壯年的燮王渾身血氣上湧,橫劍抵向太子熾的頸項,“好侄兒,你的兩個‘能幹’的弟弟,都在黃泉路上等你,你卻想一人偷生,苟活於世?”
“皇叔……不不不,聖上!吾皇!您別殺我!求您別殺我!別殺我!!”
利刃欲封喉,太子熾渾身顫栗,聲淚俱下,顫聲求饒。
“太子膽小,你這樣嚇他,莫不要活活嚇死了他!”
殿外一陣銀鈴笑聲。
一位明眸皓齒、豔色逼人的美婦,從穩穩停靠的戰車上款步而下,徐徐走進內殿。
一手撫著凸起如孕有七、八個月的肚子,一手托腰,雖是身懷六甲之人,卻步步生蓮,風情萬種,走到太子熾麵前,一句“許久未見、熾郎安好”尚未說出口,鼻端已聞得陣陣惡臭,驚得她急退幾步。
“哎、熾郎你!你……”
直退到燮王身側,美婦驚愕過後,麵露輕蔑之色,睨著曾經的夫君,如今的亡國太子,她以手掩鼻,輕啐一聲:“你怎的如此沒出息!”
“聖上、鎣……娘娘,饒命!饒小的一命!”
太子熾褲襠下濕漉漉的一片,臭味難擋,——燮王以劍挾他性命,他竟嚇得涕泗滂沱、屁滾尿流!
“侄兒,你好歹是皇家子嗣,怎可如此、如此……”
如此的貪生怕死、懦弱無能、膽小如鼠!
有辱皇家顏麵!
燮王瞠目結舌,手中的劍一挪,他皺眉如避汙穢之物,也往後急退了幾步,萬般嫌棄的揮一揮手:
“罷了!本王殺你、隻怕玷汙了‘太阿’!自今日起,廟堂之上再無你太子熾,去當個庶民,不要讓本王再看到你這膽小鼠輩!”
王者劍,斬,也要斬配得上它的英雄。
如此狗熊,斬了,反而折辱此劍蓋世鋒芒!
燮王不屑殺他。
“……草、草民謝聖上不殺之恩!”
褫奪了太子封號、皇家子嗣名分,貶為庶民的李熾俯首帖耳、唯唯諾諾,對燮王千恩萬謝、感激涕零。
額頭,重重磕在地上的那一瞬,李熾半闔的眼底飛快掠過一絲怨毒、憎恨之芒。
他暗自咬牙,咬破了嘴唇,淚水混著血水吞咽而下,人卻五體投地、戰戰兢兢地匍匐在燮王與……她的腳下!
忍下奇恥大辱!
偷得一線生機!
淵帝三個兒子——
二皇子拚死一戰、六皇子離宮出逃,二人殊途同歸,都被割下頭顱、死無全屍。
反倒是這個最不可能活命的太子、淵帝的長子——熾,一直被眾人瞧不起的他,竟又保住了性命!
鞫容偷瞄一眼“庶民”李熾,看他再次以縮頭烏龜般、懦弱膽怯的姿態,“降”得一線生機,苟活下來,他不禁咋舌:
這滿褲襠的屎尿齊噴,他是怎麼做到的?
裝鱉裝得爐火純青,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厲害、厲害!
“這人是誰?”
燮王身邊的美婦率先注意到—— 一直默不吭聲跪在角落裏的鞫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