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響,撲進殿內的小弟子,半晌沒吱聲,一股濃煙從忽敞的門內噴湧而出,直嗆得門外那些人也連連咳嗽。
鞫容又逮了個弟子,這回,倒是先讓人往口鼻上蒙了濕帕,再行入殿。
那弟子倒也機靈,捂住口鼻,貓著腰摸進殿內,濃煙裏摸了一陣子,憋氣兒地奔逃出來,惶惶回稟:
“尊上,弟子摸到個人!”
除了頭一個入殿後,被迷煙熏倒,匍匐在門邊的那個小弟子,大殿上果然還倒著個人,鞫容增派人手,進去將人抬出。
一看,那人玄衣勁裝,腰側佩劍,分明是個草野人士。鞫容心裏亮堂:定是李熾派來的人,昨夜趁天機觀疏於防範,潛入大殿,欲偷回“天諭”!
“這人斷氣了!”
弟子們驚呼,瞄一眼那人胸口釘入的木條兒,心有餘悸。
鞫容倒是樂嗬了:李烏龜派來營救狼孩的爪牙,反遭狼孩射殺,端的是妙事一樁!
李熾連番受挫,鞫容更是得意洋洋,吩咐弟子去後山,拋屍山崖,又道:“去,抬出鐵籠!”
籠子裏受困的狼孩,已然被迷煙熏倒,昏睡不醒,鞫容又吩咐座下弟子:迷煙尚未消散前,暫封三清殿。
“尊上——尊上——”
守在山門外的一名弟子,疾步奔來,高聲呼喊:
“鳳輦已至!請尊上速去門外迎駕!”
鞫容暗驚:大清早的,她就來了?好在觀中鬧的亂象,已擺平。
抱起小狼兒,轉入一間廂房,鞫容親手為這孩子換上道童的皂袍,蓋了層被子,讓他睡在這房中。
給狼孩穿衣時,他順手摘了狼孩頸項上係掛的一塊通體瑩透的璧,揣進自個兜裏,所有能辨認出狼孩身份的物件,一件不留,連圍在狼孩腰臀之間的那塊獸皮,也命人拿去燒毀。
“你二人守在門外,若是見了外人,就說這房中有個小道士,偶感風寒,病在床榻,不要讓人進房裏來。”
匆匆交代一句,留了兩名弟子守在房門外,鞫容命門徒速去敲響洪鍾,又親自率領天機觀眾弟子們,一道去迎接貴客到來。
※※※※※
天機觀外,場麵驚人——
宮裏頭來的太監、宮娥,連同禁軍侍衛,浩浩蕩蕩一隊人馬,由靈山腳下,護貴妃鳳輦而來,內侍宦官擺出的儀仗,聲勢宏大。
天機觀洪鍾長鳴,天師尊上親率座下眾弟子,迎至山門外,鳳輦一至,跪地齊呼:
“恭迎貴妃娘娘!”
持玉如意撩開紗帳,貴妃鎣娘步若生蓮,輕搭太監的手背,步出鳳輦,額上花鈿金燦似鳳凰形態,映得明眸生輝,儀態萬千,在宮廷盛裝點襯之下,猶顯雍容華貴。
“本宮今日,該喚卜正大人一聲……天機尊上!”
鎣娘徐步上前,俯視臣服在她腳下的天機門徒,撚著蘭花指,輕點鞫容束發烏簪,見他今日脫下了卜正官袍,以九玄道袍正裝來迎,她抿唇一笑,指尖連點三下,卻道:
“尊上不必多禮,本宮不過是貴妃之位,尚不及皇後尊貴!尊上怎可大意怠慢,隻迎本宮,而忘了迎皇後娘娘?”
一語雙關,鎣娘既提醒他做事不可大意,又暗示他:東風已借,萬事具備!
“皇後鳳駕親臨,實令本觀蓬蓽生輝!”
鞫容意會:皇後一來,東風已起!
即便皇後地位今非昔比,也得在人前做個樣子,盡個禮數!鞫容率弟子們,長跪於地,叩首而呼:
“天機弟子恭迎皇後娘娘!”
貴妃的鳳輦後麵,遲遲落來一頂登山步輦,比之貴妃娘娘的鳳鸞儀仗,遜色不少。
皇後出巡儀仗輸於貴妃,本不合禮數,偏偏暴君眼中並無繁文縟節,百般縱容之下,才由得貴妃顛鸞倒鳳、出盡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