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立決”的呼聲,排山倒海一般,傳入晗光殿內,震得頂梁柱簌簌抖落細塵。
“鞫容?”
匡宗瞪眼悶聲片刻,猝然仰頭暴笑,笑指宰相,道:“一個小小卜正,就讓堂堂宰相亂了方寸?你們私下裏結的怨,還懟到朕麵前來,沒完沒了的鬧!比之三歲稚兒撒潑更加可笑!”
簡直是無理取鬧!
暴笑之聲驟起又驟停,暴君“砰”然擊掌於案,又忿然作色,怒道:“除了修道,此人還有何能耐?既不能參政,又無領兵征戰的本領,區區一個道人,性子張狂些,就讓你們一個個眼裏揉進沙子了?他能造反?你們真當朕是昏君?由得你們信口雌黃、顛三倒四!”
“聖上!”一腦門子重重磕在殿上,左淳良悲切高呼:“天可鑒——臣對聖上一片赤忱忠心!鞫容此賊,不僅狂妄,甚至妄言他自己乃天之子,當享天子之榮,當今天子所能享得的江山美人,他也能享得,且易如反掌!此言,乃大不敬,連聖上後宮之人,他都敢覬覦……”
砰——!
一記重拳,砸於禦案,匡宗暴怒:“住口!簡直是一派胡言!爾等若再敢為此事喋喋不休,朕先砍了你們的腦袋!”
就為區區一個道人,這幫大臣居然敢夜闖宮門、怒敲“震天鼓”,簡直反了天了!
“來人——!”
匡宗怒不可遏,暴喝一聲,禦前侍衛拔刀出鞘,逼向宰相,隻等聖上一聲令下。
“臣,叩請聖上三思!”
左淳良驟然挺直上半身,抬手將官帽緩緩脫下,擱於殿上,而後,額頭砰然叩於地麵,血絲滲出。
“臣等叩請聖上三思!”
眾僚於殿外,齊皆摘下官帽,伏地悲切高呼。
“你們這是在逼朕?”
匡宗怒極反笑,連叫三聲“好”,目中迸射凜凜殺氣,正欲下旨砍幾顆冥頑不化的老臣腦袋,以泄心頭怒火,卻見晗光殿側門人影一閃——
一名小太監跌跌衝衝地奔來,衝高公公小聲稟告。
高公公臉色猝變,慌忙湊上前,輕呼:“聖上!”而後,得主子點頭示意,俯身在匡宗耳邊竊竊而語。
“你說什麼?果有此事?!”
匡宗驚怒暴喝,霍地站起,疾步繞側門而入,進偏殿,見虞嬪跟前的一名貼身侍婢,果真連夜逃下靈山,帶著倉皇焦急的神態,衣飾淩亂、一身狼狽地跪在偏殿,等聖駕親臨。
此女煞白了臉色,跪地挪膝上前,淒淒哭訴:
“聖上,娘娘出事了!天機觀尊上,以請神為由,騙娘娘去其廂房靜室,更換女冠道袍,並將娘娘軟禁在他房中,奴婢聽尊上狂笑放話,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