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民有了錢娶二房,漢民有錢修上房,你怎麼既不娶二房,又不修上房,蓋了一間小房子?”有一天下午,馬有明在楊喜遼處喝了幾杯散酒,忽然想起馬子元,便進去看看,見馬子元修了一間小土房,笑著打趣說。
“唉,哪有心情修上房,活著開心點尚不容易!”馬子元招呼馬有明坐在一個凳子上,很平淡的說。
馬有明和馬子元兩個忘年交,自從尕司令叛亂到現在,一直沒有說過笑,今天為逗馬子元開心,馬有明乘著酒興跟馬子元開玩笑,沒想到馬子元高興不起來。涵子明白她哥哥的意思,便趁機要求馬有明唱書。
“唱什麼呢?唱‘咬臍郎’搬母嗎?唱‘小丁丁’,還是說‘薛華妮尋夫“,都不好,現在唱這些書,我更容易淌眼淚!我還是跟你阿爸說說話。”馬有明搖搖頭說,臉依舊紅紅的,口裏噴著酒氣。
涵子聽了他哥哥的話,也沒有聽書的興趣了,她按照馬子元的吩咐,進屋去做午飯了。
馬子元和馬有明嘮起嗑來,兩人再也沒有叛亂前的那種激烈爭論,或者大聲說笑,而是說著說著,兩人都唉聲歎氣。
“以後嗎?——我一個人就住在這間屋裏,”馬子元指著新建的土房說。
“跟嫂子不住在一起了麼?”馬有明疑惑地問,聲音很小。
“我堅決跟她分居。再住一個屋裏,你說有意思嗎?”馬子元說道,好像有些生氣。
“你說老父老母在,還有一大幫兒女,你兩分居,我總感覺別扭。”馬有明說。
“你說我們不分居,還有出息麼?——恐怕隻會帶來更大的矛盾,到那時後悔遲了!”馬子元解釋道。
“那孩子們怎麼辦呢?“馬有明望著馬子元說。
“父母孩子都跟夢茵住,吃穿都由我負擔,家產全歸夢茵,名義上她仍然是我的老婆。這樣我也沒有虧待她,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馬子元把這些話迅速說完,頓感輕鬆了許多。
“唉,那就按你自己的意思辦吧,我也沒有必要勸和了。”馬有名點著頭說。
涵子的午飯熟了,馬有明吃過飯,喝了茶,告辭馬子元和他的家人,回杜家河去了。馬子元仍然整頓自己的新家。
一星期之後,丁非被縣大隊放回。馬子元仍然擺地攤,丁非開雜貨鋪,互不說話,都連互相望一眼都不樂意望,各做各的生意——鄰居鬧矛盾,老死不相往來,是一件兩家很不好受的狀態。這一星期,夢茵除了上廁所,始終睡在炕上沒有起床,吃飯時甴涵子端去,夢茵趴在炕上吃,吃過之後,又昏昏沉沉地睡。又過了一星期,在兒女的勸說下,夢茵起床了,也開始做飯了,但不跟馬子元說話。以前兩人鬧了矛盾,總是馬子元首先問夢影,而夢茵愛理不理,這次矛盾巨大,馬子元已心灰意冷,沒有心情主動跟夢茵講和,夢茵卻指望馬子元來跟自己搭話,但她知道這已是不可能的了。太陽落下了,月亮升起來,日複一日,快過一個月了,隨著時間的推移,馬子元和夢茵之間的恨和怨已消去大半。馬子元打算去金城找柳紅顏姊妹,心想家隻有托付給夢茵,可兩人這麼冷戰下去是不行的,想雖這麼想,可就是無意於講和。而夢茵很想見丁非,卻拉不下麵子首先問馬子元。孩子們在時,幹事麼活問孩子,不在時,有些話不說了,有些事不幹了,然而家中大事,必須得夫妻兩人商量,才能解決,因為夫妻是左右手,互相不配合,時間短可以,日子長了則不行。被迫無奈之下,兩人互不指名的說起話來,慢慢的兩人之間的冷戰無形中消除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馬子元準備去金城時,他的父母同時病倒了,馬子元打消了去金城的念頭,專心給父母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