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紅顏姊妹在馬子元住的那間小屋裏,柳紅枚站著,嚶嚶啜泣;柳紅顏坐在炕沿上,默默流淚;兩人心裏都茫茫然,毫無頭緒,不知如何是好?
馬子元悶頭坐在上房裏的椅子上,一個勁地抽煙,任其親朋好友批鬥。
“馬紳士,你也年已半百了,思想為何走到這步田地——竟然跟現在的年輕人一樣!你大概讀巴金和鬱達夫的小說著魔了吧?......巴金雖是當今無人能比的大文豪,但他的書讀多了,容易把生活演化成夢,憤世嫉俗,反對約定俗成的婚姻規則;而清新鮑參軍、俊逸虞開府的鬱達夫,他的小說過於頹廢和設色過重,讀多了,易於染上時代病,現實就是現實,必須按著前人的綱常倫理走,聽從父母勸導,才不至於栽跟頭,鑄成大錯!......總而言之,還是聽聽大家的勸告,放棄這門婚事,一如既往地贍養父母,照看妻兒,*持家務。”董郎挺站在屋子中央,嚴肅地大聲說,高大的身軀和洪亮的聲音,對馬子元產生了巨大的壓力。
“唉,團長別說了,我的心已死,”馬子元停頓了下,“我們的感情結束了。”
董郎挺和馬友明回家了。夢茵的娘家人也回家了,因為現在的馬子元家,不比從前,實在太窄了。笨笨和涵子回到自己的屋子睡了。蘇木、蘇德、東東和阿英跟她們母親睡了。天將拂曉,夢茵起床,到後院廁所小解,月白風清,夜色淒迷,夢茵頓感孤寂,心灰意冷,夢茵找來繩索,回到屋裏,將幾個孩子看了良久——幾個營養不良的臉龐,在朦朧的月色下更加慘白。夢茵又找來木凳,放在屋梁下,站在上麵,把繩索掛在梁上,懸梁自盡......當夢茵一腳蹬翻小木凳時,驚醒了蘇木,她連忙點著煤油燈,細看木凳響處,發現她母親上吊了,登時嚇得她魂飛魄散。
“趕快起來!媽媽出事了!”蘇木打了一巴掌旁邊睡的蘇德後,自己先跳下炕,站到凳子上,去解夢茵脖項上的繩子。這時,蘇德和東東也已下了炕,雙雙抱住他們母親的腿子,盡可能向上托,以利解開繩索。三個孩子的哭喊聲,吵醒了笨笨和涵子,也吵醒了馬子元和柳氏姊妹。夢茵被孩子們抬到炕上,朝天仰臥,氣息微弱,臉色鐵青。
“媽媽,你不應該這麼做,跟爸爸離婚了,還有我們啊!跟我們一起生活,不也挺好嗎!......你怎麼忍心拋下我們?”蘇木滿腹怨言,痛不欲生。
“怎麼這麼傻啊!媽媽!好死不如賴活著,為什麼看那麼真呢?你死了,最傷心的是你的兒女啊!你沒有想想,你走了,我們出門,能抬起頭嗎?......”蘇德哭喊著,痛苦地搖著頭,悲淚滾滾。
“媽媽,媽媽,你醒醒,”東東一個勁地叫喚,並輕輕搖晃夢茵的身軀。
“到了這把年紀,感情不感情是小事,保全這個家的完整最重要!名譽。孩子。父母......都考慮考慮!”馬有明坐在馬子元的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