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門當戶對 第二章 迦郎兩擒偷窺賊(下)(1 / 2)

此時天剛拂曉,諸人都沒起床,宛大的林院內,獨她一人悄然而立,恍若與世隔絕。這一去,這一去,自此暮水千山遙遙,相別的不是身體,而是心嗬。

眼淚默默流下。

這一刻的她,淺白得再也掩藏不了心事。

風聲嗚咽,有鳥兒唧唧而鳴,於此空曠處,更顯孤寂。罷了罷了,當斷不斷,唯留後患。

她反手將眼淚抹去,一咬牙轉身要走,卻見一雙眸子幽幽,帶了些許憐惜,些許溫柔,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心中先是一顫,繼而無可抑製地惱怒起來——此人是誰,竟敢偷看她……哭!

那人眉兒一挑,正待說話,她已欺身過去,“刷”的一聲從腰間拔出軟劍,朝他頭頂劈落。

“喂喂喂,有話好說,切莫動粗!”那人一個踉蹌,堪堪躲過。

她不答,咬著牙又是刷刷兩劍,氣勢淩厲,快捷如電。

然而她快,那人更快,第一劍是趁其不備突然而襲,才堪堪刺穿了他的袖子,此刻他有了準備,身形流光,竟是再也碰不到半分了。

“季姑娘,我知道你在氣什麼,放心,這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季玲瓏更是又羞又怒,手上長劍便亂了章法,剛刺出去,腕上一痛,急急縱身的結果就是下盤不穩,那人一腿拐來,避之不及,當即被他拐倒,整個身子往後跌,眼看就要摔地時,他又飛速趕來一把抱住她,“呀,可別摔著了!”

季玲瓏怒視眼前的這個青衫少年,卻撞上他清亮如水、不摻一絲雜色的黑瞳,隻覺那目光柔柔,縈縈繞繞,不禁怔了一下。

隻這麼神思一恍惚間,就聽吱呀聲門響,一個聲音又驚又怒地吼了起來:“你們在做什麼?”

渾身如被電擊,季玲瓏這才意識到自己仍在那少年懷中,兩人視線相對,那姿勢何等曖昧!連忙甩手將他推開,一張俏臉很不爭氣地紅了起來。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倒黴!生平第一次偷哭被人撞見也就罷了,還讓世子看見她如此失態地依在一個男人懷中。

再抬頭時,便見隨歌當門而立,臉上表情很是古怪,不知是怒是喜。

倒是那少年大大方方地從袖中掏出把扇子,“啪”的一聲打開扇了幾下,說道:“世子起得好早啊。”

隨歌盯著他,像是想把他看透。季玲瓏在少年身側,看見扇麵上的字,忍不住驚呼道:“你就是卞胥?!”

卞胥露齒笑了一笑,牙齒在陽光下晶晶亮,“好說好說,區區不才,正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年少多金、急如風、靜如林、動如兔、威如山,號稱一朵梨花壓海棠,人送綽號上天下地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玉麵小飛龍,英俊與智慧的化身,俠義與才能完美結合的絕世妙公子卞胥。”他聲音清朗,語速又快,一口氣說完這麼一大串話竟無一絲停滯,而且神情自然,說得天經地義。

季玲瓏久在邊關,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明明-心中已是淒苦萬分的,可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卞胥轉眼看她,歡喜道:“還好還好,總算是笑了。”

季玲瓏麵上一寒,當即板起了臉。

一直默不作聲的隨歌終於開口道:“卞兄一早來此,有何指教?”

“指教可不敢當,隻是閑來無事,特來拜訪一下世子,順便相邀一同進京。”

隨歌沉默了一下,答道:“多謝卞兄抬愛,隻是隨某素來不喜與人同行。進京一程,還是請卞兄另尋良伴吧。”

卞胥露出誇張的表情,瞪大了眼睛道:“原來你不喜歡和人同行,難怪連貼身侍婢都要支走呢!”

此言一出,隨歌與季玲瓏雙雙一驚,“你……”

漆黑瞳眸肅然眯起,隨歌沉聲道:“原來昨天在窗外偷聽的人就是你。”

卞胥嘻嘻一笑,也不否認,“好說好說,聽壁腳可是件天大的好事,通常都能聽到一些很有意思的內容。”

“刷”的一劍,又是迎麵掠來,季玲瓏怒道:“你這廝,好生可惡!”

卞胥邊躲邊叫道:“還來?季姑娘,有話好說。”

“跟你這種人,有什麼話好說的!”

“我是錢家女婿候選人之一,你若傷了我,看你主子怎麼向錢家交代。”

此話具有神奇作用,季玲瓏一聽,手上的劍便停住了,整個人呆了半晌,頹然退開。

隨歌盯著卞胥,兩道劍眉深深皺起,“你究竟想幹什麼?”

卞胥臉上又露出了那種狐狸般慧黠笑容,一字一字道:“荒誕半生無人曉,為憐佳人甘做賊。”

“什麼意思?”隨歌的眉皺得更深,心中預感到不會是什麼好事。

果然,卞胥將扇麵兒往季玲瓏一指,道:“還聽不明白?本公子此來就是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