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門當戶對 第四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1 / 3)

迦洛盯著倒斃的紅馬,低聲道:“碧火流。”

“是,那小子也說他中的是碧火流,當今世上隻有神醫薛勝和關東萍蹤客能救他。”

“關東萍蹤客……”迦洛臉上的表情很是古怪,過了好一會兒才籲出口氣,“我就是關東萍蹤客,沒想到,卞胥,你竟然連我能解此毒都知道。”

“迦二爺,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迦洛仔細觀看馬眼上的傷口,沉吟道:“碧火流是種很特別的暗器,除了劇毒外,它還需要施發者有很好的武功修為。以這傷口的深度來看,凶手是個一等一的高手,當今世上能有這等身手的人不會超過十個。”

木嚴驚喜道:“這樣一來範圍就小了,也許能查出那人是誰!”說完才發現自己的不對勁,奇怪,那小子和他非親非故,他死不死,能不能查到凶手,跟他有什麼關係,幹嗎這麼高興?

迦洛搖了搖頭,表情反而更是沉重,“這樣的高手若想隱瞞自己的武功,更是易如反掌,要從這上麵查出他是誰,隻怕難如登天。”

木嚴的臉垮了下來,“看來還是沒希望。”

“也不一定。”迦洛站起身來緩緩道,“從武功上查不出來,但卻可以從殺人動機上追查。他為什麼要殺卞胥?為什麼要用這種方法殺死卞胥?”

昊子三在一旁插嘴:“這小子脾氣這麼臭,得罪的人肯定海了去,天知道他什麼時候惹上這種仇家的,我看從這方麵去猜隻會更玄。”

“不對,不是這樣。”

“什麼不對?迦二爺莫非看出什麼了?”

迦洛負手踱了幾步,眸中憂色漸濃,“我來時聽說風七少昨夜遇害身亡了。”

木嚴和昊子三都“啊”地驚叫了一聲。風七少名滿天下,任何見到他麵的人都會炫目於他的絕世美貌,再說他又貴為相國公子,身份顯赫,兩人不但聽說過他的名號,還親眼見過他騎著白馬自長街上翩翩而過的場景,那一幕活色生香,令人永久難忘。沒想到說死就死,竟也意外遇害。

“我明白二爺的意思了,這兩人都是錢家未來的女婿人選,卻又都在壽宴前先後遇害,這絕非巧合!”

“所以,事不宜遲,你們回龍門將此事稟告如意,讓她派所有弟子全力尋找卞胥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則趕往太平鎮知會其他兩位仍在鎮上的候選者,讓他們小心提防,很有可能凶手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他們。”語音忽頓,神色驀然而黯,連聲音也變得澀了起來,“等京城解嚴,你們就去錢家一趟,把他的遺願帶給錢老夫人吧。”

木昊二人對望一眼,齊聲道:“是。”

迦洛再看一眼那紅馬,才轉身走出密林。外麵陽光普照,林裏林外,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心中好像有根無形的弦,繃得死死的,使渾身都緊張起來,如臨大敵。這種感覺很久沒出現過了,記憶裏最後一次出現是六年前,在麵對達殷城城主,逼他放棄稱王野心還邊界太平之時,然而那次摻融的情緒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壯,而這次,則是哀愁,一種淺淺的、彌漫著風花雪月的輕哀薄愁,卻真實存在。

回程的路上經過昨夜休憩的茶亭,日上中午,一對老夫妻正在賣茶,幾個腳夫模樣的人坐在旁邊的板凳上歇腳,邊喝茶邊說笑,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這世界安然如昔,但為什麼看在他眼裏,卻有了天覆地轉的變化?

依稀仿佛又見那青衫飄逸,明眸生輝,一張臉上,卻有著千萬種表情,笑起來,怒起來,都與別人好生不一樣。

可昨夜在此地那個大跳大叫不肯走路還暗算他的少年,現今又在何方?是生?還是死?

迦洛心中一聲,長長歎息。

身後鸞鈴聲響,幾個腳夫臉上都露出了豔羨之色,順著他們的目光回望去,便見一輛寶馬輕車沿著官道悠悠行來,先不提那車身是如何華美,車轅上的十八隻銀鈴是何等璀璨,單是趕車的車夫身上都穿著上好的綢衣,真不得不讓人感慨此車主人的奢侈。

迦洛看到這輛車,眼睛一亮。他此時正站在道路中央,見馬車來了也不閃避,路人正想提醒他快讓道時,馬車卻先自在他前麵停了下來。

“萍蹤留芳客,促席說平生。”紅木車門無聲滑開,銀緞門簾掀了一角,露出一雙笑意款款的眼睛來,眼睛的主人望著迦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好久不見,迦洛郎。”

迦洛輕輕一掠,跳上車去,簾落門閉,車夫輕揚長鞭,繼續前行。

車廂相當寬敞,布置得舒適雅致,每件東西都擺放在最合適的位置上,以便主人一伸手就能拿到它們。

迦洛搖頭道:“沒想到這麼久不見,你的脾氣半點沒改,還是這般講究享受。”

那人微微笑道:“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若不好好享受一番,怎麼對得起自己?”纖長素手取了旁邊小暖爐上的紫砂壺,又從幾下櫃中拿出隻青瓷玉杯,倒了杯茶推到迦洛麵前,“看看我的茶道是否有所精進。”

迦洛苦笑,“我現在沒有心思品茶。”

那人驚訝,“什麼事這樣心事重重?”

“和你有關。”

“我?”

迦洛盯著他,語氣森然,“你即將大難臨頭了,柳舒眉。”

持壺的手就那樣僵在了半空中,貴氣儒雅的臉上浮起一絲愕然之色。這位手比女子還秀美的男子,就是錢家五位女婿候選人中的最後一位——碧瀾綢莊的少主,當今天下三個最有錢的人中的一個——柳舒眉。

愕然之色一閃而過,柳舒眉又恢複了一貫恬淡安然的模樣,微笑道:“唉,這事傳得沸沸揚揚,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真是頭疼呢。”

這下輪到迦洛訝然,“你已經知道了?”

“一想到有可能要娶個自己不愛的女人為妻,共度這後半輩子,我就不寒而栗。這不是大難臨頭,是什麼?”

迦洛聽後沒有笑,表情反而更凝重了,“不是這個,柳兄。風七少昨夜被人暗殺了。”

柳舒眉一驚,繼而聽迦洛又道:“不但如此,而且就在剛才半個時辰以前,另一位錢家女婿人選的卞胥,也遭了毒手。”

“你的意思是?”

“這兩件事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意為之。此人的目的暫不得知,但是我想必定與錢家招婿一事有關。”

柳舒眉沉思道:“難道是錢家商業上的競爭對手,亦或是什麼仇家,不想讓她們借聯姻之名如虎添翼,因而從中破壞?”

“可能性不大,錢家有長女明珠嫁於太子,地位已經穩如泰山,根本動搖不了。”

“那麼,便是有人暗慕錢三小姐,不想我們五個得中雀屏,於是起了殺念。”

迦洛沉聲道:“有可能。但是,若你們五個都死了,也不見得會輪到他,這樣費盡心機置人死地,如果不是此人實在心狠手辣,喜歡趕盡殺絕,就是思慮不周,有勇無謀。我認為更有可能的是……”“什麼?”

“凶手就是你們五人中的一個。”

柳舒眉的眼中複雜之色一閃而過,低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隻要五人中的四人都死了,那麼剩下那個定能順利當上錢家女婿。”

“但是,這個解釋也有大大的一處疑點,凶手若是你們中的一位,其他四人都死了,獨留他一個,不等於是自曝其短,告訴大家他就是凶手嗎?所以這點我很是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