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勇氣
老爹朝灌木叢裏扔了一塊石頭 ,吹起口哨,示意野水牛群在灌木叢的另一側集合。每次集合,總是由公水牛首領率先行動。為了表示自己的首領地位,打鬥中的兩頭公水牛爭先恐後地奔向灌木叢,其他公水牛跟在它們後麵。
灌木叢裏到處都是荊棘,劃傷了公水牛的身體,它們渾身火辣辣地疼。疼痛感激起了牛脾氣,激起了好勝心。每頭公水牛都鼓足力氣奔跑著,都想更早一步穿越灌木叢。
“咚!咚!咚!”頓時,鐵蹄叩擊大地的聲音排山倒海般響起,就像千萬個驚雷在大地上炸開。公水牛們不顧一切地橫衝直撞,把灌木叢踩得稀巴爛,向著獅群滾滾而去。
失去理智的公水牛誰也招惹不起,即便是大獅子。這些瘋狂的家夥很快衝出灌木叢,一頭獅子來不及躲閃,被衝在最前麵的公水牛撞飛了。
老爹吹起毛豆熟悉的口哨。趁獅群驚慌失措,毛豆帶著胖墩兒以最快的速度朝老爹奔來。
眼看到嘴的獵物,怎麼能放走?被公水牛衝散後,獅子們又從四麵八方聚集起來,追在毛豆和胖墩兒身後,越過了灌木叢。
多年以來,獅群第一次越過邊界。
老爹衝上前來,擋在獅群和小象之間。毛豆是老爹的孫子,是乞力馬紮羅雪山上的神靈送給他的寶貝!
老爹單手握緊長矛,就像多年前一樣。盡管在強悍的獅子麵前,老爹蒼老的軀體顯得那麼瘦小,那麼單薄,可這個瘦小單薄的軀體卻有著鐵鑄一般的意誌,隨時會將銳利的長矛 刺進獅子的喉嚨。
獅群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鎮住了,再也沒有向前移動半步。過了一會兒,獅群漸漸退去,毛豆和胖墩兒終於安全了。
這麼多年過去,獅群依然懼怕老爹那隻曾經獵殺過獅王的手。
獅群離開之後,老爹突然閉上眼睛,倒在了地上。多年的辛勞,使老爹的生命如同風中的蠟燭 ,就要熄滅了。
毫無防備的毛豆敏捷地用鼻子輕輕接住老爹倒下的身體,將他平放在草地上。
過了很久,老爹終於睜開了眼睛。毛豆用鼻子慢慢地將老爹扶起,仔細嗅著他的全身。毛豆的長鼻子不停地撫摸著老爹的背,給他撓癢癢,嘴裏哼哼著,重溫小時候與老爹在一起的時光。
老爹混濁的眼睛安詳地望了望毛豆,又望向遠方如夢似幻的乞力馬紮羅雪山,他感謝神靈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在有生之年得到一個可愛的孫子。
老爹伸手輕輕撫摸著毛豆的額頭、鼻子、耳朵,慢慢地,慢慢地垂了下去。這次,老爹緩緩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
一個真正的馬賽勇士去世了——這世上真正的勇氣是愛。
三天三夜,毛豆和胖墩兒始終圍著老爹轉圈,不讓任何動物靠近。直到長牙帶領象群找到了它們,隆重地埋葬了老爹,哥兒倆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從此以後,每年棕櫚果飄香的季節,你都會看到一群大象來到這裏。它們圍在老爹長眠的地方,心情沉重地將鼻子擺來擺去,低沉地哼著隻有它們才能聽懂的哀悼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