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裏,唐無波撐著雙臂坐回床沿上,梅若未見過她這番身心疲憊的模樣,“小姐,你怎麼了?”
“隻是有點累了。”她緩緩道,忽然聽見角落傳來咯咯的鴿子叫聲,頓時轉臉問道:“是青鸞的回信?”
梅若應“是”,立即遞過剛摘下的小竹筒。
唐無波快速取出裏麵的紙條,青鸞回複“盡如先生所料”,她蒼白的麵容總算露出笑意,“很好。”
“但揚州的風聲還是很緊,更何況連追封跟東廠的錦衣衛已經懷疑我們藏在唐家莊,現在將珠寶銀兩運出揚州,這步棋會不會太險了?”
“現在草木皆兵,以假亂真,或許還能險中取勝。”唐無波道,更何況這次入冬沉睡,她都不知道要多久才會醒來……
她武功能如此詭異高超,皆因旁門左道的修煉才得日月飛進,但有得必有失,她每年的冬日都會陷入一場死般的沉睡,沉睡的時間越長功夫見長越快,但時間越長身體越發虛弱,近些年來的沉睡時間長到一入冬,就像一場賭局,熬過了功力大增,熬不過,就會被凍結成冰,在來年春日融化消失。
她深陷其中,已無法懸崖勒馬。
唐無波疲憊地上床入睡,梅若頓時上前替她掖好被單四角,但彎身近看的刹那,發現她烏黑的秀發中露出幾縷白發。
梅若的心頓時狠狠一顫,唐無波才多少歲?十五?十七?這還是個少女最秀麗動人的年齡,怎麼有了如此多縷白發?
循著熙熙攘攘的街道,陸蕭宸終於找到了那家“迎春酒店”,剛進門,有個小廝見到他忽然頓了下,眼底閃過一絲驚愕,但立即迎上去,擠出笑臉迎接他:“這位客官,你是要打尖還是吃酒?”
“小二,這酒是你們賣的?”陸蕭宸吊高手裏的酒壇子,小廝猶豫了下,嬉笑道:“客官,這酒可是我們迎春樓釀造,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那……”剛想問自己昨天是否有來打酒,這小廝又陪臉笑著,“客官,這酒味道如何?是否醇香無比?小人推薦的,一定合你胃口吧?”
陸蕭宸這次倒露出好笑的表情,“怎麼?昨天我有來這裏打酒?而且還是你推薦我買這種酒?”
“客官們都是貴人多忘事,不過沒關係,隻要喜歡我們迎春樓的酒就好……”小廝依舊笑著,“客官現在是要再來一壇嗎?”
“你確定我昨天有來打酒?”陸蕭宸忽然變了臉色,這善於察言觀色的小廝愣了愣,道:“當然是你來打的酒了,客官。”
“看你們家酒店人來人往,你怎麼能記住每個打酒人的麵貌?”
小廝嬉笑道:“當然沒不能記住每個客官的麵貌,但像客官您這樣衣著簡陋,但相貌不凡氣質高雅的,當然會牢牢記住了。”
這次輪到陸蕭宸被讚得哭笑不得了,他掏出一錠銀子丟過去,“再來一壺酒,幾樣小菜。”
“好嘞……”小廝樂滋滋地捧著銀子,揚聲喊道,連忙招呼他到一張桌坐下,象征性地擦擦本就幹淨的桌子,然後跑進廚房催促師傅炒小菜。一切吩咐完畢,他頓時抱著肚子喊疼,叫來另一小廝頂班,快速奔向自己的小房去。匆匆扯下半張紙寫了隻言片語,又拉出藏在床底的信鴿,小心翼翼綁上再放飛出去,這才佯裝若無其事,拉著腰帶走出房門,
但在他轉身的刹那,一個酒葫蘆忽然飛上天空,“啪”的一聲將這隻信鴿打了下來。
酒菜上齊後,陸蕭宸還真得細細品嚐,發現酒的確香醇無比,齒頰留香。這時門口傳來喧嘩聲,他好奇地望去,發現是個衣著邋遢的糟老頭被擋在門外,胡亂叫囂。兩個小廝抓住他邊往門口扯邊怒喊:“又是你這個酒鬼!沒錢就別上酒樓,還弄得我們一身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