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蕭宸剛把雙掌抵在唐藺如背上,想為他祛毒,石壁門忽然展開,一團東西被丟了進來,然後門又轟隆關上。
“白玨!”陸蕭宸反應極快,一個箭步飛奔過去,將昏厥過去的人兒抱了起來。他輕柔地撩開她垂在臉前的烏發,滿臉都是交叉縱橫的血痕。
唐藺如登時一怔,按捺不住暴躁脾氣咆哮起來。“波兒?!”他驚慌失措卻又小心翼翼牽起白玨的手,他早就應該懷疑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相似的人?銅麵人旗下隻有三個弟子,碎骨笛一直都是唐無波所有呀!
“波兒……波兒……”他喊到最後,逐漸啞了嗓子。
許久,感覺到白玨在懷裏微微動了一下,陸蕭宸急忙捧住她的臉,輕聲喚道:“無波,你快醒醒了。”
白玨,不,她重生的名字似乎多餘了。唐無波的睫毛顫了兩下,慢慢把眼睛睜開,疲憊道:“先扶我坐起來。”
她艱難地盤腿坐起,雙掌合並捏成蓮花訣,通體結了一層銀白的冰霜,吐息間白霧彌漫。空氣中可以聽見細微的劈啪聲,她滿身傷痕逐漸結疤脫落,沒多久,就連那張滿目傷痕的臉都恢複如初,依舊光滑如緞,細白如霜。
結束調息後,唐藺如終於鬆了一口氣,嘶啞著嗓子又喚了一聲:“波兒。”
唐無波看了他一眼,目光流露出一股奇異的神色,像是無奈,像是恨之入骨,又像是身不在其中的冷漠。她問他:“你知道……我為什麼……從來都不會痛得哭嗎?”
唐藺如張了張口,卻被她譏誚的笑打斷,她答道:“因為從小到大,我都是過著這樣的日子,習慣了,痛得麻木了。”
陸蕭宸的胳膊不由得一緊,隻覺得握在掌中的手,又脆弱又可怕。
“為什麼你從來都不跟我說?”
唐藺如將手掌發在她的額頭上,輕輕摩挲一會,將她緊皺的眉頭撫平。可惜,唐無波的眼神還是生疏而冷酷,“說了有用嗎?”
她勾起嘴角,那笑很諷刺。
唐藺如像是累極了一樣,歎了一口氣,輕道:“我知道說再多也沒用了,你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波兒,你到底要我怎樣才能原諒我?”
唐無波的臉分外蒼白,幽然冷笑:“你一身最矜貴的就是這身武功,我要你廢了,嚐嚐生不如死的廢人滋味。”
“無波,你瘋了!”陸蕭宸麵色遽變。唐藺如拉住他,低聲道:“好……”
“唐莊主!”
唐藺如似是苦笑了一下,聲音像是歎息似的。“波兒,爹隻想你平了心中這口氣,就算要我死,爹也毫無怨言。”
“那我幫你!”唐無波也不羅嗦,揚起手打在唐藺如胸口前,狠狠一抓。
陸蕭宸臉色一陣煞白,他翻手扣住唐無波的手,怒道:“他是你爹,你怎麼下得了手?”
“我已經沒有記憶,還怎麼記得他是誰的爹!”唐無波漆黑的眼中似是有火在燒,索性用力卡住唐藺如的脖子,將喉嚨那塊脆弱的骨頭掐得咯咯響。
“陸蕭宸,你最好別動,否則我不僅廢了他的武功,還會殺了他!”
陸蕭宸不可思議地看著她。
唐無波偏過臉看著安靜赴死的唐藺如,突然喃喃道:“隻有這樣……我們才有一線生機……”
唐藺如臉色頓變,正要說話,渾身戰栗而起。她的目光深沉,逐漸變成當年所見的妖紅,配合著白若冰霜的臉龐,再度陷入妖異詭譎的模樣。
“唐莊主!”
“少堡主,不要過來!”唐藺如渾身顫抖地喝道,那股跟隨他多年的力量現在逐步轉入唐無波體內,很快的,他雙臂逐漸軟了下去,仿如渾身骨髓被抽盡,整人緩緩倒了下去。
唐無波頓時將他推入陸蕭宸懷中,雙手叫囂著劈裂那扇石門,衝了出去。
“唐莊主,你還好嗎?”他實在是無法平靜地對待這一切。
唐藺如勉為其難地苦笑一聲,點了點頭,額頭冷汗直流。外麵開始傳來歇斯底裏的吼叫聲,他一震,將唐藺如背到肩上去。順著低矮的階梯爬出了地麵,狂風而來,他凝神細看,發現唐無波跟裂帛兩人冷冷對峙。
“啊啊……”低低的歎息從左側傳來,是銅麵人,他撐著最後一口氣在低歎。
陸蕭宸背著唐藺如走過去,將銅麵人扶坐起來。“銅先生。”
銅麵人聽出是陸蕭宸的聲音,激動地張開自己的嘴亂叫,露出僅剩的兩顆黃牙。陸蕭宸細看,在這兩顆黃牙中間,竟然有一根細細的銀線。他驚道:“你要我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