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恒晚上和周易安有約,幼兒園放學的時候準點去接豆沙,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在幼兒園附近的一個小餐館吃飯。

劉恒去點餐,豆沙一個人爬上高腳椅,顯得有氣無力。他坐在高腳椅上,撐著下巴,看著玻璃隔窗外的人來人往,劉恒端著一份兒童套餐過來,低頭看了看豆沙,摸了摸小崽子的腦袋瓜。

劉恒把兒童套餐的盤子推到豆沙麵前,豆沙拿起小勺子,自己打開蒸蛋和青菜豆腐湯的蓋子,就著盤子的幾碟小菜開始吃,也沒有抬頭理睬劉恒,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

劉恒西裝筆挺往旁邊一坐,很多帶著孩子的女家長紛紛側目看過來。

豆沙背對著餐廳大廳什麼都沒看到,劉恒頂著一張硬朗帥氣的臉門神一般往旁邊一坐,旁邊有一個家長剛好在喂小孩兒吃飯,也是五六歲的樣子,小女孩坐在椅子上不肯吃,家長一勺子雞蛋羹湊到孩子麵前,指了指劉恒和豆沙:“你看,人家小朋友和你差不多大,人家都不要爸爸喂飯的。你乖一點,吃完了媽媽帶你去圖書館看小兒書。”

劉恒剛好聽到了,側頭看過來,那個不肯吃飯的小女孩剛好也抬頭看過來,和劉恒冰冷嚴肅的眼神一對,立刻眼淚汪汪張嘴吃飯。

劉恒轉回頭,看著豆沙自己一個人拿勺子默默吃著,才六歲的孩子不要人哄也不挑飯菜,確實省心不少,但劉恒就這麼默默看著,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小崽子嫩嫩的包子臉心裏突然抽了一下。

他摸了摸孩子的腦瓜子,豆沙不耐煩地抬頭皺眉看他:“你老摸我做什麼?”

劉恒默然把孩子左手的勺子接過來,舀了飯菜和餐館裏的其他家長一樣喂孩子吃飯。

飯菜送到嘴邊的時候豆沙頓了一下,老老實實張口吃了,雙眸垂著長長濃密的睫毛閃動,又抬起水汪汪的茶金色的眸子看劉恒。

父子兩一時無話。

豆沙上大班之後劉恒就鮮少喂孩子吃飯,除非很偶爾豆沙鬧脾氣不肯吃飯,劉恒才會喂。劉恒帶孩子也帶了這麼多年,喂飯動作嫻熟,那麼大個子的英俊男人擠在一群滿是媽媽大娘的餐館裏給小朋友喂飯,不少家長又側目看過來。

豆沙吃了幾口終於道:“你今天晚上有事?”一般劉恒晚上有事情的時候才會帶著豆沙過來吃飯。

豆沙睫毛閃了閃,沒再問什麼,他其實想問你是不是去和你那個男朋友見麵啊?但劉恒上次也一本正經的和他談過,他也答應尊重自己老爸的選擇。

以前沒麻麻的時候豆沙忍不住就想,自己麻麻在哪裏。現在找到王殷成了,豆沙又忍不住胡思亂想很多,比如那個人為什麼現在才出現啊?為什麼不喝爸爸在一起?他們感情不好麼?現在他回來了,爸爸又有男朋友,他以後又要跟誰啊?

豆沙腦袋瓜子就那麼大,特別是這幾天和葉飛聊過之後,愈發開始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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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恒把豆沙送回家,囑咐小孩兒晚上早點睡覺,臨走時又折回來,道:“星期天就見麵了,不要用□□了知道麼?”

豆沙看著劉恒不吭聲。

劉恒蹲下來,彈了彈小崽子的額頭:“萬一他是壞人怎麼辦?”

劉恒在這方麵有自己的考慮,豆沙是自己帶大的兒子,物質上給予最好的照料,哪怕上學放學也從來不請阿姨保姆,都是自己親接送。和其他人家的父親比起來,自己或許還不合格,然而他也力所能及去為豆沙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小孩兒想生他的那個人,他就帶他們見麵,王殷成是好人就罷,如果是壞人,小孩兒在感情上受的傷害會非常大。

他不允許在自己看不到的範圍內,豆沙在感情上受傷害。

豆沙眉頭糾起來:“不會的。如果他是壞人,你就不會帶我去見他了。”

劉恒沒辦法和孩子解釋他的顧慮來自於當年的種種,王殷成本人看著就是個對事對人很淡薄寡情的人,劉恒是商人,又習慣掌控周圍的事物,投資可以有風險,但在他兒子身上,他經不起任何風險。

劉恒隻得道:“我周末帶你去見他,你答應我,這幾天不要自己聯係他,知道麼?”

豆沙腦子轉得飛快:“有條件!”

“說。”

豆沙:“我不要出去見他!我想讓他來家裏。”

劉恒一愣,沒想到小孩兒在想這個心思,要按照劉恒本來的想法,對王殷成他還是需要再觀察觀察的,不過既然在家裏麵,也就屬於劉恒能夠掌控的範圍以內。

劉恒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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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會地點是周易安定的,劉恒準點到達,周易安已經提前來了,菜都點好了。

兩人吃得漫不經心,偶爾聊一聊各自最近的生活,大部分都是周易安在說,他帶了幾個學生,接了什麼項目,又在上本科生的班,學生裏有幾個特別出色等等。劉恒大部分時間都在聽,偶爾說兩句。

“對了。”周易安突然抬眸道:“小豆沙最近怎麼樣了?還鬧脾氣麼?”

劉恒道:“越大脾氣越奇怪,過兩天就好了。”

周易安笑:“過兩天?你怎麼知道他過兩天就好了?”

劉恒低頭吃飯,沒有接周易安的話,他沒想過要和周易安提王殷成的事情,豆沙不喜歡周易安他看得明明白白,所以內心裏,他已經把周易安和豆沙兩邊的生活分割開了,其實早兩年豆沙才四歲的時候,劉恒就已經把兩個人的軌跡隔離開了。

周易安也沒有在意,繼續道:“你這周有事?”

劉恒:“嗯。”

周易安:“是帶豆沙出去玩兒吧?可惜我這周也有事情,要不然可以和你們一起去。”

劉恒擦了擦嘴角:“你忙你的,事業才穩定下來不要分心。”

周易安腦子裏晃過王殷成淡淡的麵孔,哦了一聲,低頭繼續吃飯,道:“也沒什麼,就這樣吧。”

劉恒晚上照舊送周易安回去,車停下的時候,周易安感慨了一句:“看來春天真的過了。”兩人對視一眼,都是男人,心裏明白是什麼意思。

周易安雖然嘴裏感慨,但其實自己也沒心情,一方麵是剛回國一切要以事業為重心,另外一方麵是最近他總是想到王殷成。

大概真是在國外時間太久?還是近期和劉恒的關係處於一個緩坡期?他也不是個喜歡懷舊過往的人,人總得朝前看的,如果當初有顧慮,就不會出國之後為了學業事業和王殷成分手。當初他麵臨學業和王殷成兩個抉擇,他放棄了後者果斷奔著前者,他是需要感情,不過作為一個男人事業和物質金錢更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