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沉默不語，卓以航也不再說話，深吸一口氣，閉上眼，他是需要好好休息了。
江涵優一直盯著手機屏幕，卻一點也玩不進去。她看向卓以航，立體的五官，仿佛雕刻的一般，是很帥，可是除了帥，還有呢？還有很多吧，可似乎又沒有什麼。她茫然了，這個男人到底有什麼好，讓她願意無底線地為他付出。
“涵優！”卓以航忽然開口，嚇了江涵優一跳。他不知道她在偷看他嗎？說話前能不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你說我是不是很不會關心別人？”卓以航看向她。
江涵優微怔，“怎麼想起說這個？”
“你回答我。”
“也不是吧，隻是你一門心思都在事業上，難免會忽略一些東西。”她在說什麼，直接說個“沒有”不就好了。
“那就是不會了？”卓以航悶悶地道：“那我是不是不懂什麼是愛情？”
江涵優愕然，她從來沒有聽過卓以航說這樣的話，而且是一語擊中他一直以來的問題，“愛情，沒有人會懂吧。”
“我沒有想過要主動愛別人，關心別人，把對方放在心上，所以一直以來才在感情上那麼失敗吧。我總是抱怨找不到合適的人，其實是我沒有用心去對待。我總認為事業最重要，所謂愛情，就隻是找個女人跟我結婚，傳宗接代而已。爸媽離婚太早，從我有記憶起就沒看到他們有什麼幸福的生活，婚姻到底是個什麼概念，我根本就不知道。”
“是誰跟你說這些的？”
“你怎麼不說，是我自己想到的。”
不可能！卓以航一門心思都在工作上，如果不是有人提醒，他不會貿然去想這些。江涵優等他給她答案。
卓以航揚起嘴角，有些得意地告訴她，“是餘心蕾告訴我的。”
江涵優的神色一黯，她是不是忽略了什麼，一直以來她以為可以靠時間贏得她的愛，她會等到她想要的機會，卻忘記了，也許會有一個女人，很聰明，很漂亮，很適合他！就算人海茫茫，也難保不會遇見這樣一個人吧。
如果是這樣，那她的等待又算什麼？
江涵優勉強地笑了笑，“她說得很不錯。”
她的等待並不算什麼，因為那都是她一相情願的，而他，並不喜歡她。
“你也這麼覺得？”卓以航加深了笑容，“我覺得她很特別，和我以前認識的女人不一樣。”
江涵優點點頭，“也許吧。”
接下來是長時間的沉默……她陪著卓以航打完點滴。
“我開車送你回去吧。”已經快九點了。
“還是我開車送你吧，我再打車回家。”
“不用了，我已經好多了，謝謝你一直陪著我。”
卓以航剛說完，江涵優忽然想起一件事，“糟糕！”
“怎麼了？”
“沒，沒什麼，還是你送我回家吧，你確定你可以？”她又不放心地道。
“我確定。”卓以航說得很誠懇，“上車吧。”
卓以航一路開出停車場，“是不是有什麼事忘記了。”
她不打算告訴他，她忘了老爸規定的飯局，“沒什麼。”
她不想回答，他也沒再問，一路送她回了家。
一進家門，江涵優就能感覺到家裏的氣氛在無言地低沉中。
餐桌上還有飯菜沒收拾下去，母親坐在沙發上，悶悶地看著電視。父親一聲不響地坐在一旁跟弟弟喝悶酒，弟弟時而尷尬地笑著和老爸幹杯，時而看看電視緩解尷尬。
一見她回來，母親立刻對她使眼色，意思是，你老爸生氣了！
弟弟江涵辰先是開心地道：“姐姐你回來了。”接著就擺出一個怕怕的鬼臉，暗暗指指老爸。
江涵優的心立刻涼了半截，顫顫地走過去，輕聲道：“爸，我回來了。”
“你還知道回來！”江爸爸生起氣來向來是用吼的，他是絕對的一家之主，江家的領導。
“卓以航他忽然生病，我隻好陪他去醫院，所以……”
“卓以航是你什麼人。”不提卓以航還好，一提到這個名字，他就來氣。江爸爸站起身來大聲道：“這個家是養不起你還是怎樣，讓你一天到晚拚在工作上，每天圍著那個卓以航轉，他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這樣有意思嗎？你那麼喜歡當秘書，幹脆搬到公司去住好了，還回這個家幹什麼。”
母親和弟弟紛紛噤聲，他們明白這個時候插話完全是火上焦油，絕對不利於江涵優的處境。
“我再三跟你說，你弟弟好容易回來一趟，你要回家吃飯，你也跟我保證你絕對沒有問題，結果呢！這不是一頓飯的問題，也不是親情的問題，而是你老爸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卓以航是你什麼人，他生病關你什麼事，人都死光了要你去陪！”
“你已經二十七了你知不知道，你到現在還不談戀愛，你打算一輩子單身，耗在卓以航身上嗎？”
“你是不是喜歡他！”
“我這都是為了工作。”江涵優情急地狡辯道，心情蕩到穀底。她越聽越難受，父親偏偏說中了她的心事和她的現實狀況。
“為了工作？那個秘書的工作有那麼吸引你嗎？你爸我也是開公司的，雖然比不得威榮，但也算不錯了，你那麼喜歡工作，我這裏有的是工作給你做，就怕你應付不來。”
“你剛畢業的時候，我就一再要求你來公司幫我，你找各種理由搪塞我，後來去了威榮可好，你看看你現在，一天到晚忙得多起勁，真是女大不中留，放著自己家的事不管，幫起外人來倒是很賣力！卓以航一個月給你多少錢，會有你爸我賺的多嗎？你來公司，我把位子讓給你，你憑你的能力，想賺多少就賺多少！”
“怎麼樣？同不同意？同意的話，明天就去把工作給辭掉！”
“說話呀！”
江涵優就是一句話不說，看著地麵麻木地聽著父親的教誨。她什麼也說不出來，什麼也不想說。
“今天是特殊情況嘛，涵優她也不想的。”母親適時出來替女兒說話。
“我跟她說話你別插嘴！”父親當即打斷母親的話，“要麼你來教育，都是你把她慣的，翅膀硬了，誰的話都不聽了。”
“會當秘書了不起呀，不結婚是件光榮的事嗎？你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了。”
江涵優實在聽不下去了，頭也不回地跑回房間，關起房門。
全家愕然。父親火大，“你這是什麼態度，誰準你一聲不響就回房……”
“哎呀，好了，你就少說兩句吧。”母親道：“涵辰，你先回房吧，坐了那麼長時間的飛機一定累了。”再這樣說下去，兒子也快受不了，她老公這樣的脾氣，誰受的了，少不得又要她慢慢勸。
“哦，好！”江涵辰嘴上乖乖地道，心裏巴不得快點逃離這個火藥場。
江涵優坐在屋裏，聽著父親又念了一陣，聲音漸漸變小。
她就是這樣，遇到自己不知道怎麼麵對的事，就隻想逃避，把自己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誰也不理，誰也不接觸。
江涵優抱著自己悶悶地坐在床上，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很可笑，可就是控製不住自己。從十五歲那年，她就想離卓以航近一點，如今就在他身邊了，她卻一點都不開心。
她每天做著她不喜歡的事，看著他近在咫尺，卻好像遠在天邊。
不是有一段話嗎？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是我就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麵前，你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愛到癡迷，卻不能說我愛你。
江涵優越想越覺得悲哀，忍不住哭起來，這是在說她嗎？她就是太懦弱，太害怕失去了，才會搞的自己這麼被動，可是害怕有什麼用，該失去的時候還是會失去。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悶悶的敲門聲，江涵優抬起頭來，是弟弟吧？
她走過去，輕輕打開門，果然是！
江涵辰調皮地衝她笑了笑，低聲道：“老爸老媽睡了！”
江涵優揚起嘴角，見到弟弟是她今天最開心的事，她很想念他。三年前就那樣把他丟在加州，一個人跑回來，還真是過意不去。
“快進來。”她對弟弟道。
江涵辰走進來，“你哭了？”
江涵優扁扁嘴，示意他坐，江涵辰將一個小禮物送給她，在轉椅上坐下來。
“是什麼？”
“巧克力，你最愛吃的那一家。”
江涵優眼睛一亮，“還是你對我最好。”說著打開來。
“這樣就算對你最好了？那你還真可憐。”
這句話說的江涵優心裏很不是滋味，拿出一塊巧克力咬了一口，聽說吃巧克力有助於讓人的心情變好，不知道是真是假。
“難道不是嗎？”江涵辰道：“我對我女朋友每天都是這樣，由此可見，你沒我女朋友幸福。”
“是呀，我過得很不幸福，這樣可以了吧。”一提到幸福，就想到卓以航，然後就覺得自己的確很不幸福。
“可是當年你離開加州的時候，對我說的是，你要去找尋屬於自己的幸福，看來是沒找到。”
“不是沒找到，是得不到。”
江涵辰心疼地看著姐姐，“卓以航就是你的幸福嗎？”
江涵優吃巧克力的動做停住了，想了想道：“也許不是。”說著又繼續吃起來。
“你說你從十五歲就開始喜歡他了，到現在已經十二年了，可是他連你喜歡他這件事都不知道，這是不是太可悲了，哪有人像你這樣，簡直不可思議。”
“是呀，我就是個喜歡活在自己世界裏的人，喜歡一個人，關心一個人，都是我自己的事，與別人不相幹，與當事人也不相幹。”
“你還真偉大。”
“這是在諷刺我嗎？”
“不是，我是真的覺得你很偉大，而且，很辛苦！”
“是有點辛苦，不過有時候也蠻快樂的。”
“比如？”
“比如他對你笑的時候，跟你聊天的時候，很信任你的時候……”
“就是單戀嘛。”
江涵優打住，吃著巧克力，看著弟弟，“我要結束這個話題了。”
江涵辰聳聳肩，“好吧。”
“你的女朋友還是三年前的那一個嗎？”
江涵辰點點頭。
“真是我的乖弟弟，誰找你誰有福氣了。”
“我也覺得我女朋友眼光蠻好的。”說著，兩個人一起笑起來……
剩下的時光他們聊著屬於他們的話題。江涵優發現，當話題中除去卓以航的時候，一切都會變得輕鬆起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東區那塊土地，在卓以航和紀君揚的合作下，硬是以一個大家都相當滿意的價格給搞定了。
“……今晚有一個小型的慶祝酒會。”就是這樣，這就是今天的安排，江涵優彙報完畢。
“幫我訂兩張去日本的機票吧，就最近這兩天的。”
“好！”她向來不問卓以航的決定，他說怎樣就怎樣，雖然她心裏有一大堆問號，為什麼去日本？為什麼這麼急？為什麼是兩張機票？……好在有時，他會主動加以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