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逢
夜風微涼，江涵優拖著行李走進機場大廳。
她想起三年前的這個時候，她走出這個機場大廳，那天陽光明媚，微風輕拂起她的長發，她微揚著嘴角，帶著滿滿的期待，麵對即將到來的人生。
可惜，那樣美好的一個開始，卻沒有美好的結局。
而今，她帶著失落的心情離開，重回大洋彼岸。三年的光陰不會是一個空白，她滿載了許多記憶，關於許多不同的人，尤其是他。
雖然結局不是她想要的，但至少離開時，心是滿滿的。
她沒告訴爸媽真相，隻跟他們說是休長假，再過一段時間吧，等她重新找到人生的方向，再告訴他們。
站在高大的玻璃窗邊向外望去，夜色中的機場，一架架飛機閃著微弱的燈光，起飛，降落。
可愛的城市，再見了！
他們相對而坐，悶悶地吃著飯，再這樣下去，她就受不了了，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她對這段感情非常努力，可是此刻，看著眼前這個悶頭想事情的男人，她還是覺得和他之間有難以跨越的距離感。
他不說，她也懶得問了。餘心蕾默默地吃著自己的飯，又是這間餐廳，每次吃飯都請她來這裏，除非她提議，否則他不會換地方，這個男人的生活是不是太規律，太簡單了。
她為什麼會選擇他，是因為他各方麵條件實在是太好了，近乎完美，尤其他神情中的那種專注，對女人是致命的吸引力。他給人一種距離感，讓人覺得他不是個容易被愛套牢的人，讓她覺得很有挑戰性。可是相處久了，卻發現，他的腳踏實地會讓生活變得很乏味，她想放手卻又有些不甘心。
她能發現他的問題，卻改變不了他。
“心蕾！”卓以航終於開口說話了，餘心蕾鬆了口氣，看來她的忍耐還是有些做用的。
“什麼？”她故做不在意地道。
“你覺得，我真得適合你嗎？”
餘心蕾收起不在乎的表情，全身一僵，“什麼意思？”
“我是一個很悶的人，你的性格又很活潑，我們在一起，不會差很多嗎？”
“的確是這樣，可是愛情本來就是難以理解的東西，兩個差別很大的人卻可以相互吸引，不是嗎？”
“可是現實生活和一時的衝動不一樣，如果兩人差距太大，時間久了，就會出現很多問題。”
“你忽然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我隻是在為我們的未來考慮。”
“兩個差別很大的人也可以越走越近，隻要他們相互之間願意為對方改變。”
“為什麼要去改變，為什麼不直接找到適合自己的人，勉強的改變是件很困難的事吧，有句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正因為如此，有些事才成為一種命中注定。”
“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你最近總是悶悶的，好像有什麼心事，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想你總是瞞著我。”
“我也不想再瞞你，不然我也會覺得內疚。”
餘心蕾屏住呼吸，有了一種危機感。
卓以航半晌，終於開口承認道：“我喜歡江涵優！”
“那個剛剛離職的秘書？”
“這段時間我盡可能地控製自己，不停地對自己說那隻是一種錯覺，因為一時不適應她的離開，可是任憑我如何騙自己，還是無法否認，我舍不得她。”
“也許就像你說的，那隻是一種錯覺。”餘心蕾想起江涵優的樣子，她看起來那麼平淡無奇，怎麼會是她的競爭對手。
“那不是。”卓以航無奈地輕歎，“江涵優很適合我，我也很喜歡她。”
餘心蕾不屑地輕笑，“適合不代表是愛，愛是兩個人彼此的心對對方有強烈的感覺。”
“我不知道感覺要多強烈才算是愛，但是那種難過的感覺自她離開後，就沒有消失過。也許愛情對每個人來講，感受是不同的，這一種才是屬於我的。”
“那她愛你嗎？”
“一直都愛，這是她辭職的原因。”
餘心蕾怔住，半晌才道：“那你，今晚跟我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想跟我說分手嗎？”
“我隻是覺得，我們兩個人都該靜下來，仔細考慮一下，對方是不是真得適合自己。”
餘心蕾扁扁嘴，“我不知道適不適合，總之我沒有要跟你分開的打算。”
卓以航無言以對。
餘心蕾看著他道：“你要去找江涵優嗎？”
“目前沒這個打算，這些年來我的選擇太盲目，直到最近才意識到我根本不懂什麼是愛，什麼是婚姻，我隻是想靜下來考慮一下，一直以來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再說她已經出國了。”
“她出國了？去了哪裏？”
“美國加州，她以前讀書的地方。”
“這不就行了，她都選擇離開了，你何必還惦記著她。”
卓以航不語，半晌才道：“心蕾，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等彼此想清楚了，再做決定，好不好？”
餘心蕾沉默，看著卓以航篤定的樣子，現在說什麼他也不會聽吧，就先答應他，說不定是他搞錯了他的感情，有一天他會反悔再來找她呢，“既然這樣，那這段時間，我們就暫且做回好朋友吧。”
“謝謝你！”卓以航感激地對她說。
餘心蕾無奈地笑了笑，她竟然從卓以航臉上看到忽然輕鬆下來的表情，難道跟她在一起，讓他覺得很累嗎？
餘心蕾默默地吃起東西，靜下心來，再回想卓以航剛剛說的話，也不能說沒有道理。
難道他們彼此真得不適合對方嗎？
飛機劃破長空。
商務艙裏卓以航對著電腦打著什麼，工作還是依舊的忙碌，但他選擇休假。電話，傳真，網絡會議……這個年代，即使人不在公司，也一樣可以主持大局，他以前怎麼就不肯選擇這樣的方式。
為什麼要飛去美國，因為母親的生日快到了，以往他不會特別抽時間給她過生日，可是最近說了要反省自己，而且在試著改變以往的生活態度。江涵優說的對，應該適時放慢腳步。
他決定效仿之前的日本假期，再給自己放一次假。
拖著行李箱，站在大洋彼岸的晴空下，卓以航走進一棟可愛的帶著花園的小房子，按下門鈴。
薑美雲打開門，露出燦爛的笑容，給了卓以航一個大大的擁抱。
“好久不見，我的寶貝兒子！”
“好久不見。”卓以航笑道，即使麵對母親，他也保持著一貫的沉穩，不過臉上的笑是發自內心的。
“快進來。”薑美雲接過行李，“這次怎麼這麼好，竟然肯放長假來看我。”
“你都不去看我，隻好我來看你了。”
“少來，你一直忙於工作，我總覺得你這次來，一定有什麼原因。”薑美雲引卓以航到他二樓的房間。
卓以航但笑不語。
“你的房間，還和以前一樣，我常常打掃。”
卓以航走進去，一如繼往的溫馨舒適。
“這次決定住多久？”
“不知道，看感覺。”
“感覺？”薑美雲失笑，“你什麼時候也懂得感覺了，你不是一直用理性來思考問題嗎？”薑美雲笑得有些曖昧，“是不是，失戀了？”
卓以航愕然，他的表情看起來像失戀嗎？
“難不成是真得？”薑美雲有點不敢相信，是誰有這個本事讓她無比優秀的寶貝兒子失戀，“我聽你爺爺說，你之前有帶一個女人去見過他，是不是那個女人？”
“不是啦，你就別瞎猜了，哪有失戀這回事。”
“真的嗎？”薑美雲有點懷疑，“可是看你的精神狀態好像沒有很好哦。”她摸摸寶貝兒子的臉，“以航，你瘦了，是真的。”
“有嗎？”
薑美雲點點頭。
“那你這些日子就做點好吃的給我吃好了。”
“那有什麼問題，隻不過你都二十九歲了，打算什麼時候把你未來的老婆帶給我看？”
“你想看嗎？”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江涵優的影像。
“可以看嗎？”
“看你的表現如何了。”他搪塞道。
薑美雲瞪了兒子一眼，“不愧是做慣了總裁，連對媽媽說話都一副總裁的架勢。”
“開玩笑啦。”
“好了，我現在去給你弄吃的，你坐了這麼久的飛機應該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卓以航點點頭，薑美雲下了樓。
卓以航活動了一下筋骨，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的確有些累。
他走到窗邊，向外望去，此時此刻他就在加州，和那個叫江涵優的女人在同一片天空下。雖然他不是為了她才來到這裏，可是此刻難免會想起她，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烤餅幹？打掃房子？逛超級市場？
如果此刻她能從他的窗下經過該有多好，他就立刻衝到樓下去拉住她，笑著跟她打招呼，哇，緣分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竟然讓我在這裏遇見你。
想著，卓以航不覺好笑，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愛幻想了，但他還是刻意向樓下張望了一下，不過可惜，一個人影都沒見到。
伸了個懶腰，還是躺下補補睡眠來得比較實際。
深呼吸，空氣中彌漫著青草的香氣，微揚起頭，天空無限廣大，她現在麵對的方向，一直向前，再向前，就是大洋彼岸……停！
為什麼站在對岸想這裏，站在這裏，又想對岸。江涵優，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看著沐浴在陽光下的莘莘學子，有獨自一人邊走邊想事情的，有兩個人一起抱著書本有說有笑的……
那是她曾經的寫照，而今走在這座知名的學府裏，她卻隻能以觀光緬懷的名義。
她沒能成就一番輝煌的事業，為學校增光，她又回到了原本的自己，一個沒有什麼光芒，也不會追求光芒的江涵優。
不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不再需要對著電腦文件，諸多瑣事，沒有了壓力，沒有了疲倦，近來的日子可真是輕鬆愜意。
每天睡到自然醒，慢悠悠地吃早餐，有一整天的時間等她隨意安排，看看報紙，洗洗衣服，烤烤餅幹，打掃一下屋子，或者幫房東太太澆澆花，四處溜達溜達……如果這樣的生活交給方雅安，她一定享受不了，可是現在由江涵優來享受，就是難得的輕鬆愜意。唯一讓她不滿的是，不能每天見到那個人了。
校園小路上，迎麵走來一個人，江涵優站定，望向來人。
是幻覺嗎？她沒有病得很嚴重吧，既然這樣，那卓以航的影像為什麼會出現在她麵前。
江涵優收回視線，蹙眉，千萬別告訴她，她得了妄想症，再度看過去，影像仍然清晰地存在，而且離她越來越近。
卓以航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人，原來天馬行空有時候也會著地。昨天才幻想著會遇見她，今天就遇見了。
他要對她說什麼？哇，緣分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竟然讓我在這裏遇見你。不過真得遇見了，他就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