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 上官公子1(1 / 3)

不過,施墨卻料錯了。

烏薄年非但沒有早起,直到日上三竿,房間裏都沒有動靜。施墨開始還以為他是昨天受傷太嚴重,以至於沉睡不起,不過,當烏家一行人離開客棧後,烏薄年的房門便“吱呀”一聲打開了,烏薄年冷著一張臉,走了出來。

施墨和寶兒正在樓下吃早飯,油條,豆腐腦和小籠包以及稀飯。見了烏薄年,施墨揚手招呼:“早啊,烏兄,快來吃飯。”

沒有問他為何晚起,沒有問烏家的任何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甚至沒有一絲異樣,這樣明淨透徹的樣子,這樣輕鬆的語調,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烏薄年的心裏,忽然掠過一絲陌生的情愫,也許,那叫做“感激”。

“不是想買馬嗎?”他沒有拿起筷子,卻這樣問。

施墨抬起頭,嘴裏還咬著一隻小籠包,“這個……是用來堵我的嘴嗎?”

“不,隻是感謝你昨天站在我了身邊。”

“好說好說,”施墨已經笑得眉眼彎彎,“可惜這裏沒馬,不然一會兒就可以去!”

“這裏雖然沒有,再往前是襄城,那裏有很大的馬市。”

“馬真?”施墨的眼睛都在發光,“那真是太好——”他的話沒說完,最後一個字變成含糊的呻吟,寶兒的腳在桌下狠狠踩住了他的腳背,臉上卻一副沒事人的表情,自顧自地吃著油條。

“我說……”施墨臉上的肌肉抽搐著,笑容因為疼痛而有幾分詭異,“烏兄,再請一位車夫怎樣?雖然這樣會拖慢行程,但我這位小廝,不會騎馬……”

“可以。”出乎意料地,今天的烏薄年真是格外的好說話。說著,他看了寶兒一眼,“我們不需要走得太快,慢慢來,正好。”

寶兒的腳從施墨腳上挪開了。施墨呼出一口氣,不過——“難道你師父不急著找那個盒子?”

烏薄年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不過,這一眼之間,方才那個還好說話的烏薄年仿佛瞬間消失了,在他的眼中,取而代之的是往常鋒利如刀的眼神。

施墨卻好像沒看見,繼續道:“反正我總會見到她的,你現在跟我講講她又有什麼關係?喂,你師父好說話吧?脾氣怎麼樣……”

“吃飽了嗎?”烏薄年放下了筷子,聲音也冷冽如冰,“吃飽的話,動身了。”

他說完,已經站了起來,往後院的馬廄走去。

施墨看著他筆直瘦削的背影,喃喃道:“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啊……”

寶兒卻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你說,當初去找你的那個女人,會不會就是花狸?”

施墨嚇了一跳,“開玩笑吧!她那麼年輕!怎麼當他師父?”

“花狸既然這樣神秘古怪,駐顏有術也不會奇怪吧?”

這樣說也不是沒有道理……隻是,想想那樣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真實年齡竟然是可以把自己生出來的長輩,真是讓施墨好像吃到一隻蒼蠅那樣難受啊。他隻好喃喃地安慰自己:“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烏薄年沒有留太多時間給他們閑聊,片刻之後,他已經牽著烏雪在客棧門口了。同樣出現在門口的,還有一輛馬車。

接下來的行程,除了趕路,趕路,還是趕路。雖然他已經說過可以慢慢走,但除了趕路什麼也不做,哪怕腳程再慢,幾天裏還是趕了快有千裏地,而且一路上悶聲不吭,別說像那天早上一樣偶爾聊聊天,就連之前有問有答的狀態都沒有了,他沉默地坐在烏雪的背上,留給施墨與寶兒的,永遠是一道山一般沉默的背影,黑衣仿佛連陽光都無法照射,整個人不知為何,浸透著深沉的哀傷。

這個男人,這個南海金烏家的天之驕子,到底是為了什麼背叛家門,為了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除了他自己,誰也不可能知道。

好在,趕了幾天路之後,襄城終於在眼前了。

襄城是南下路上的大城,是施墨與寶兒自汾城出發後,方圓幾千裏內最大的城鎮。光是城牆,就有普通城牆的兩倍高。不止高,還又厚又長。城牆上隱約可見的破損與焦黑損傷,充分說明著這座城滄桑與興衰交替的曆史。

位於江南最中央的襄城,向來富庶,動亂年代,是兵家必爭之地,繁華現世,則是商賈們留連忘返之所。襄城的街道比施墨與寶兒見過的所有街道都要長,都要熱鬧。街道上人來人往,根本無法騎馬,隻能牽馬步行。而街道兩旁的商鋪,則將世間一切事物都彙聚到了這裏。無論是吃食衣物,還是鳥籠魚缸,筆墨紙硯,抑或是外域稀奇之物,隻要是人間有的,在這裏都可以找得到。

寶兒早在進城之初便跳下了馬車,到了這熱鬧的街道,更是看得起勁。雖然也不買什麼,不過,對於一個隻在小城生長了十餘年的小姑娘,襄城的一切都那麼新奇,引人注目。

而施墨則一進來就找人打聽馬市的所在,因為人群的擁擠和寶兒貪看,原本路人指點說“往前拐個彎隻要兩炷香工夫就可以到”的馬市,足足花了大半個時辰,三個人耳邊才聽到馬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