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話剛說完,就聽他大聲喝道:“你知道,我對你,和對她們不一樣!”我沒料到他會發火,遂抬眼望他,既是委屈,又是埋怨。許久,又聽他道:“芸兒,你知道,既要爭,我就必須勝券在握;而要贏,我就必須有贏的砝碼。她哥哥年羹堯,如今不過三十,卻得皇阿瑪器重,升了內閣學士,將來也必是有為之人。若能為我用,無疑會對我有裨益!”聽他言,我不知該如何反駁,故他來抱我時,我亦沒有再躲避。又聽他繼續道:“我知道你很生氣,我亦是希望此生隻有你一人相伴。然如今的形式,不得不讓我…”
我不想再聽,故打斷他的話問道:“你當初讓我無論你做什麼,都要相信你,心中隻我一人。怕是在那時,你就已經有了計較該如何了吧?”
他沒有回答,卻也讓我明白,他現在所做的,是他深思熟慮後的結果。想到他的理由是那麼的充分,我還能反駁什麼呢?遂沒有再和他爭辯,隻是冷冷地對他道:“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想是明顯感受到在他懷裏的僵硬,過了會兒,他就沒有再堅持,鬆開了抱著我的手。在出門的那一刻他不忘回身看看我,卻發現我仍麵無表情,而目光卻是冷冷的,遂也就沒有再多話,轉身離開。
待他走後,我不知該怎麼才能將心中的不快宣泄出來。想喊,卻無聲;要哭,亦無淚。遂走到桌邊,攤開了紙,磨了墨,執筆在紙上寫道:
別館寒砧,孤城畫角,一派秋聲入寥廓。東歸燕從海上去,南來雁向沙頭落。楚台風,庾樓月,宛如昨。
無奈被些名利縛。無奈被他情擔閣。可惜**總閑卻。當初謾留華表語,而今誤我秦樓約。夢闌時,酒醒後,思量著。
一邊寫著,不快似透過了筆,都染在了紙上,染到了這首詞裏,心才覺得稍微舒快一些。在我還沒寫完時,門簾就被撩起,我隻是略抬了眼,看是榮兒,遂又低頭繼續寫。
榮兒見我在寫東西,起先也不說話,後想是實在憋不住了,就問我道:“姐姐,我剛看到四阿哥怎麼有些生氣地走了?”
我沒有理她,仍低頭寫著。她焦急地又道:“問你話呢?”我卻正好寫完,遂將紙拿起,湊到跟前,用嘴輕輕地吹,以吹幹那些仍未幹的墨跡。“你真把我急死了!”又聽榮兒道,“你們好不容易能相聚,卻又彼此這麼不珍惜!想你不知還能在這行宮中待幾個月?為何不是和四阿哥好好地處著,卻要平白添許多的怨!”
聽她此言,我不禁愣了,一直逃避不敢麵對的問題被她此時點破,自己就再也無法像原先那樣強裝無事了。是啊!我還有多少時光和他來共同分享?我是正月被帶到這裏,鍘草一年後再定罪,而如今已是十一月,細算來,也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我又要重新麵對我的命運!甚至是要被迫再次和他分離!我又何苦為她人擔著心、受著氣,而枉顧我和他的情意呢?想到這便下了決心,下次他再來時,一定不再理這些煩心事,隻和他好好地相處。遂微笑著看著榮兒道:“還是你是明白人!”榮兒卻被我的話弄得有些窘,更被我前後不同的態度弄得不知所措,她哪裏知道就在剛才我已是有了計較。
到了十一月二十六號的下午,我亦早早地準備了茶,而八阿哥也如約而來。正在我們品著茶,慢慢閑聊時,突然抬頭,我卻發現四阿哥鐵著臉,冷冷地站在門口。見到他,八阿哥也很尷尬,遂起了身,搭訕了一句四哥來了,就又對我說還有事,急急地離開了。我不知是怎麼送走八阿哥的,隻知道當時擔心的一直是四阿哥的心情。待八阿哥一走,我突然又想,其實我和他就像是朋友,並沒有什麼,故也就不再擔心,反而很坦然地麵對著四阿哥。
他一聲不啃地進了屋,望著桌上的茶壺,許久才冷哼一聲,道:“我倒來的不是時候,竟忘了今日是你和他每月約會的日子!”聽他話似知道每月的這天八阿哥會來,遂心道:他倒一直裝得很好,竟讓我覺得他不知!
又聽他冷冷地道:“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和他意猶未盡?”我努力在心中對自己說心平氣和,然還是被他下句的話激起了怒氣。隻聽他道:“虧我這些天白擔著心,沒料到你早有替補,彌補你的寂寞空虛。怕是一絲一毫都不介意我們之間的關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