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聽了唐慧馨的話,唇邊浮起一絲心知肚明的微笑:“我的兒,你不知道,別看著管胭脂水粉像是個不起眼的差事,卻炙手可熱的很呢。裏邊的門道可是多了去了。咱們這樣的人家,胭脂水粉人人少不了的,女眷又多。如今又都愛妝扮,每月的開銷自然不小。現在胭脂水粉也貴,品類不一,可鑽的空子就多了。”
唐慧馨明白了些:“那照這樣說,這羅升家的平日一定也沒少弄虛作假,不然,安媽媽也和她說不響嘴。”
“二小姐,您不知道,像我們這些下人的胭脂水粉,每月都要少那麼一些,不然,就是拿些便宜貨來頂替,哪次能順順利利地得到呢?隻是誰敢說?就是有人說,也叫她給頂回來,大夫人也不管不問的,就都成了她的天下了。我們這些小姐妹們,哪個背地裏不是一肚子怨氣?”青竹憤憤不平地說。
唐慧馨想了想,忽然走到妝台前,拿起剛送來的那盒胭脂打開看了看:“你說你們用的都少些,我用的想必也未必能夠?”
“小姐的倒沒什麼問題。每次送來,奴婢都仔細檢查,倒是次次足夠的。”青竹說道。
“我的兒,何必為這點小事和她們計較?說到胭脂,母親想起來,剛才汝陽你舅母還送來兩盒上等的珠霞膏呢,母親這就叫人給你取一盒來。”鄭氏說著,就吩咐玳珍親自去拿。
唐慧馨卻看著那盒胭脂,上輩子,她就是學植物的,因此對這些東西很是靈敏。她將那盒胭脂放在鼻尖嗅了一嗅,濃濃的茉莉香氣。抬起頭來問:“是茉莉花膏?”
“回二小姐,是。這個月夫人和二小姐都是茉莉花膏。是大夫人特意吩咐的,說是上個月聽夫人說起,今年的茉莉開得好,所以叫人這月采買這個送來。”柳氏對於這些事情,向來明麵上都非常上心,做的也無可挑剔。
“隻有這個月是了?”
“是。大約下個月,還得按季節照常例配送,這次是大夫人特意吩咐的,這茉莉花膏,比常用的要貴上一倍呢。”凡是二房和三房說起什麼特殊要求,柳氏也總是表現的很寬容,想著單獨給她們采買,故而人人都稱讚唐府大夫人持家寬厚。隻有裏麵的人,才知道長房每年到底多收了多少銀子。
唐慧馨心裏冷笑著,玳珍已經拿了一個青玉蝶紋盒子進來:“夫人,珠霞膏拿來了。”
鄭氏將盒子接過來,慈愛地招呼唐慧馨過來:“試試這個,這可是難得的東西呢,去年長安才有,是西域進來的配方,聽說隻有長安一家鋪子賣,連宮裏的人都來買。因為貨源少,每日供不應求,你舅母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弄來了四盒,這不,就派人給咱們送來兩盒。你大病初愈,氣色正不好,正得用些,免得過幾日到馮家赴宴,叫人看著還是病怏怏的。”說著,親手將一點珠霞膏替唐慧馨勻在麵上。
唐慧馨知道,母親說的是二舅舅,在汝陽做太守。記憶中,二舅舅一家和母親非常親密,時常來往,其餘的娘家親戚卻都很少來往,這裏有什麼緣故?
下意識地將那盒剛送來的胭脂在手中轉了轉,用指甲輕輕取了一點出來,在臉頰上試了一點。迎著光線看盒子,忽然,她發現了一點什麼。
她快速走到窗前,仔細地看著那盒胭脂,鄭氏有些不解:“馨兒,你在看什麼?若是覺得不好,母親再叫人單獨給你買些就是了,不用再想了。”
唐慧馨猛地轉過頭來:“母親!這胭脂不對!”
“不對?哪裏不對?”鄭氏也走近前來,拿著那盒胭脂看了看。
“母親!這胭脂裏麵不單是茉莉花膏,還有桃花膏!”
“不會吧?桃花膏是最賤的胭脂,她們焉能有這樣的膽子?”鄭氏雖然口中這麼說著,還是拿起來仔細看著,卻沒有看出什麼,不覺眉頭更蹙緊了些。疑惑地望向女兒。
唐慧馨上輩子對於各種植物以及製品頗有研究,因此自信地向鄭氏說:“母親您看,如果放在平時的光線下,是瞧不出來的,可是如果迎著陽光,就能看出這白色底下,隱隱摻雜著淡淡的粉色,不過不太明顯。若是嗅,是嗅不出的,桃花膏的氣味淡極,掩蓋在濃濃的茉莉香中,根本察覺不出,不過,碰巧也是她該這次運氣不好。就碰上了難得的珠霞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