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家的丫頭腳步敏捷,熟門熟路地將唐慧馨往來時的路帶回去。到了席麵後麵,那丫頭就又悄悄離去了。
唐慧馨望了席上一眼,隻見眾人的目光還集中在戲台上,第四場眼看就要結束了。席麵上的冷菜已經撤了下去,點心都已經上得差不多,大概就要散席了。
還好,唐慧馨輕輕摸摸胸口,回來的還是時候,不然,一會大家散去,不見了她,一定會有人懷疑的。
她悄悄仍舊走到秦家小姐身邊,坐了下來。秦家小姐悄悄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唐慧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剛才路上看見一株桃花特別好,所以就看住了。”
秦家小姐隻當她孩子氣:“看了那麼久,還沒看夠?”
“姐姐別取笑我了,就為了這個,都耽誤了戲了。”
“可不是,你足足耽誤了快一場。今日這戲班可是難得,你下麵可要仔細看了。”
唐慧馨忙笑著應諾,仍舊神態自然地向戲台上望去。
不一會兒,戲就已經結束,眾人都是連聲誇讚不絕。許夫人也露出滿意的笑容,向田芳華說了一句:“厚賞。”
田芳華笑著答應了一聲,又向身邊的媽媽吩咐了幾句。很快,就有人拿著幾個金叵羅走上台去,裏麵盛的都是金銀耀眼之物。
底下不自覺發出一陣輕歎,看戲看的高興,打賞自是尋常,隻是這樣的大手筆,實在少見,就是名班,隻怕得到這樣豐厚賜物的時候也少。驚訝之餘,都將目光投向了許夫人,帶著一絲豔羨和對高門大戶的感慨。
果然,那班主饒是出入京城王府,見多識廣,也不自覺地露出驚訝和滿意的笑容,忙帶著一眾戲子齊齊向台上磕頭:“小的們謝夫人賞賜!”
許夫人麵子已經足夠,此時隻是淡淡地說道:“隻要你們能讓夫人們高興就好。”
“小的們技藝不精,多謝夫人們賞臉。”那班主忙說。
“好了,都下去歇息吧。以後若是再到蘇州來,還定會要聽一聽你們的戲的。”許夫人笑道。
“這是夫人看得起小的們。”那班主說完,就忙又磕了幾個頭,帶著眾戲子下去了。
這裏宴席也要結束,一群媳婦們在幾個管事媽媽的帶領下,手腳輕快地收拾著戲台這邊的殘局。許夫人也笑著招呼眾人:“不知今日的粗菜薄酒可還滿意?”
眾人都忙不迭地應和:“到底是遠道運來的鮮魚,和平時吃的就是不同。”
“是啊,要不是托賴夫人,我們哪裏有這樣的口福?”
許夫人還是和藹地笑著:“隻要不嫌棄就好。前日有人送了一副棋子來,擺在那裏,倒是極為難得的,有意請夫人們過來一觀,不知可有興致?”
眾人心裏都斟酌起來:這是到了今日的重頭戲麼?
蘇夫人先是笑道:“既然夫人都說好,那自然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了,我們豈有不一飽眼福的道理?況且聽說夫人年輕時候最深諳棋藝,夫人都這麼說,一定是絕世佳品了。”
“我雖然年輕時候會下上幾步,也不過是無聊時和人消遣罷了。哪裏談得上什麼深諳?後來家務繁重,再如今年紀大了,更是多少年沒空摸它了,隻怕連幾步棋譜都忘得幹幹淨淨,可是取笑我老婆子了。”許夫人笑著說。
“這是夫人自謙。”楊氏也笑著附和。
許夫人不再說這個話題,而是轉向田芳華:“大媳婦,就由你引著夫人們,咱們到素瑤閣那邊去吧。”
田芳華笑著屈了屈身,就在前引路,一行人又魚貫而出。
一路上,雖然還在三三兩兩地說話,可是好像比上午冷清了些,人人都有些揣著心事的模樣,除了嚴瑤釵,幾位小姐都在暗中打量旁邊的人,卻又不敢太明顯,個個一瞟而過。
幾位少奶奶雖然還是如同上午一樣自然,不過也望著各自的姐妹或是小姑,微微皺起眉頭。
幾位夫人到底還是年紀大些,看不出任何不同。議論著路邊的風景、剛才的宴席和曲目,十分高興的樣子。
隻有嚴瑤釵,還是一直那麼有興致,見唐慧容有些疲倦,不太願意說話,又向唐慧和攀談起來。唐慧和一向是個隨和的人,雖然自己不大說話,若是有人和她聊,倒也能讓人感到舒適,故而倒也聊得十分開心。隻是手中的帕子,卻暗暗緊緊攥住。
唐慧馨挨著她們走,將這一幕都收到眼底。再看看唐慧容那無精打采的樣子,心中不由得暗笑,上午唐慧容的這場戲算是唱完了,下午唐慧和的戲碼才剛開場,就已經緊張成這個樣子了,還不知一會會如何表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