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姨娘將翻滾的念頭壓在心底,旋即立刻又笑著道:“到底是夫人想的周全,東廂房寬敞透亮,丁妹妹初來乍到,從北而南來,氣候上也難免有些不適應,住在那裏正合適。左右婢妾終日閑著也無事,到收拾的時候,夫人隻管吩咐婢妾就是了。”
“你有這片心就行了。丁姨娘來,聽說這些,心裏也一定會感激你的。”鄭氏笑著點了點頭。說完,又半閉上了眼睛,似乎有些疲態。
呂姨娘要知道的消息已經打探完,她也不願意多留了,何況看鄭氏也有些厭煩了,自然知趣地道:“夫人昨夜替老爺收拾了一夜,想必今日還乏得很,不如趁這時候沒事,躺下歇一歇。”
鄭氏應了一聲,呂姨娘忙不迭地站起身來,幫著玳珍一起收拾榻上的東西,又點燃夢甜香,唐慧馨扶著鄭氏來到內室,呂姨娘見一切已經妥帖,便屈了屈身,笑道:“既然這樣,婢妾就不打擾夫人了,先行告退了,午膳時候再過來伺候。”
“你去吧。”鄭氏擺了擺手。就徑直向榻上歪著了。呂姨娘看了鄭氏一眼,很快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唐慧馨沒有離開,屋裏隻剩下鄭氏母女和幾個貼身的丫頭。鄭氏卻沒有要睡的意思,而是歪在大迎枕上,和唐慧馨說話:“這個呂姨娘,比我們還著急呢,現在就已經亂起陣腳來了。”說著,嘲諷地笑了聲。
唐慧馨依著母親坐了,笑道:“她心裏惦記的,是丁姨娘和她誰前誰後的事。雖說她有三妹妹,可是丁姨娘畢竟在京裏跟著父親這麼多年,比她可是親近多了,她心裏能不打鼓麼?若是回來了,還不知會怎麼樣呢。就是想借著房屋的安排,探聽一下母親的口風。”
“我也清楚,她其實也在擔心,不知道這丁姨娘是個什麼樣的人,會不會興風作浪,威脅到她的地位。畢竟這些年來,她隻是因為生下了你三妹妹,所以才能立住腳跟,老爺雖說沒有薄待她,一直也是不冷不熱的,丁姨娘在京裏這麼多年,可謂是一人獨大,不光是她,連我,不也尋思過麼?”鄭氏沉思著道。
“女兒前日不已經說過麼?母親不用憂慮,到時候再說吧。隻是今日母親這房屋安排的實在妥當。又都顧慮周全了,又叫人都說不出來什麼。”唐慧馨抿嘴笑道。
鄭氏也微笑著看女兒:“我怎麼顧慮周全了?你倒是說來我聽。”
“按理說,丁姨娘來的晚,年紀輕,又沒有兒女,是應該住在西廂房裏的,不過呂姨娘已經得母親恩典,單獨有個院子了,這下將東廂房給丁姨娘住,又顯示出母親對她好,又不顯得呂姨娘比她高似得,畢竟,呂姨娘獨門獨院的,在誰看來,也比丁姨娘要好得多。丁姨娘呢,也不會心生怨懟了,東廂房呢,已經顯出母親對她的重視了,自然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鄭氏笑著拍了女兒一下:“你這丫頭,總能猜透母親的心思。”
“因為女兒和娘貼心麼。”唐慧馨撒嬌似得向母親懷中靠靠,笑道。
鄭氏正色了一下:“母親正是這麼想的,一個住在東廂房,一個住在獨院中,顯不出誰前誰後,也就不會有紛爭。至於真正的順序,到時候老爺回來再說吧。就是老爺不管,讓她們自己尋思去就是了,咱們就不插手了。”
“母親說的是。”唐慧馨見過了這半日,母親還是眉頭緊鎖,不由得安慰她道:“母親不用擔心,父親也是終日在外的人,況且現在太平盛世,蘇州到京裏的一路上也平坦,準備的東西也齊全,斷不會有什麼事的,母親隻管放寬心,女兒想,很快就會有信件傳遞回來。”
鄭氏聞言,才勉強點了點頭,忽然又向唐慧馨露出一個舒心的笑容:“早上田家老爺和夫人來,你知道是為什麼事嗎?”
唐慧馨本來一直惦記著這事,隻不過剛才被呂姨娘打岔過去了。如今聽母親提起,這顆心立刻又高高懸了起來,卻還裝作並不在意的樣子問道:“什麼事?不是給父親送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