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鄭氏才歎了一口氣:“老大媳婦,你且先起來。”
“不,嬸娘不開恩,我就不敢起來,這也是向嬸娘謝罪,無論怎樣都不為過。”馮氏哭道。
“你是有身子的人,不能久跪,要是出了什麼事,豈不是我的罪孽?”鄭氏冷著聲音道。
兩人聽出鬆動的語氣,柳氏竟也跪了下去:“弟妹!這是唐家的血脈,就算是要我們的命,也不會皺一下眉頭,隻要能讓老大媳婦順利將孩子生下來,我們什麼罪過都甘願領,有多少氣,都撒到我們頭上,隻能高抬貴手,和禦史大人說說,放了老大媳婦,就謝天謝地了。”
“我隻要將孩子生下來,一定會好好撫育,告訴他這些恩德,隻要二嬸娘能放過這一回!”
“勃兒媳婦,你回去和你父親好好說說,讓他收留收留你,你們兩人,也沒有多少嚼裹,他外祖父不會如此狠心的。以後孩子長大了,也不會忘了他這個外祖父的恩情,他祖父祖母無用,不能幫著他了,隻能交付給親家了。你可一定要替我們向親家老爺請罪啊,我們唐家的孫子,卻無能為力,照管不來,說起來有愧,卻也是無可奈何啊!”柳氏連哭帶說,句句如刺,直紮到鄭氏的心裏去。
“好了,你們起來吧,唐家的子孫,難道還能讓外人照應不成?”鄭氏淡淡地道。
馮氏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忙追問道:“二嬸娘,您答應了我了?我和腹中的孩子,永遠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原來在家的時候,我就說你不用擔心,你二嬸娘是個最善心不過的,平素又最疼你們,怎麼會眼睜睜看著唐家的子孫,你的孩子就這樣遭難?況且這事奸人所害,不是咱們有意。自然能放你一馬,還不快謝謝你二嬸娘再造之德!”
“二嬸娘,這次全虧了~~”馮氏哽咽的都說不出話來,隻是麵上的表情,叫誰看了都不能不動容。
“那還不快起來,要是一會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可負不起這責任!”鄭氏語氣還是冷漠,但神色卻緩和了。
柳氏婆媳見事情成了八分,也不再跪了,互相攙扶著,艱難地站起身,還感激涕零:“二嬸娘寬洪大量,唐家永不會忘了這份恩德!”
“我身為唐家兒媳,自然要為唐家謀算。不能像某些人,隻顧著自身利益,不僅不管家族顏麵,連親兄弟也能下得去手!”鄭氏出於惻隱之心,雖則答應下來,然而心結還在,語氣依舊不好聽。
隻要能得到允諾,柳氏婆媳就已經放心,哪裏還敢在乎這些,隻裝作沒聽見,抹著淚道:“這孩子以後就是您的親孫兒,定會像孝敬親生父母一樣孝敬您!”
“我不求那些,隻要你們以後能安安分分的就好。”
話說到這兒,柳氏再是麵子厚,也有些掛不住了,這下支吾著說不了什麼,馮氏搶前一步,剛想親手倒茶,被鄭氏按住了:“罷了,你現在是什麼樣子,難道還能做這些事?還是好生養著吧。”說著,又像是頗有感慨地輕歎一聲:“做母親的艱難我知道,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哪不是鬼門關?確是不容易啊。”
馮氏是何等機靈的人,聞言更是越發哭泣起來:“都是我們做父母的不是,害的這孩子在胎裏就經受這麼多的事情,孩子,你父親和母親對不住你啊。”
“不用再說這些了,我都明白,到時候,我和馨兒自然會對禦史大人說,將長房從輕發落,不叫你們多受責難。”鄭氏端起茶杯,似在說一件平常的事一般。
柳氏婆媳沒想到會突然聽到這一句,簡直不敢相信,飛速地對視了一眼,眼中都透出狂喜的神色,勉強掩蓋了下去,馮氏小心翼翼地問道:“二嬸娘,您的意思,是說還能再寬恕我們些麼?”
“你們的意思,不就是要將你們長房都放過?虧你們也想的出來!要是換做你們,還不知怎麼斬盡殺絕,如今倒來好意思求我們!我都替你們害臊!”鄭氏轉過頭來,臉一板,說。
馮氏訕訕地縮了縮身子,柳氏也有些抬不起頭,隻聽鄭氏又緊接著說道:“做人做到底,別人不仁,我卻沒不義。話事先說下,我可不是看在你們的麵子上,縱然知道我好性兒,也要清楚,不是那糊塗任人蒙蔽的,若是依我的性子,這次的事情,禦史大人怎麼處置都不過分!”
話說到這裏,柳氏婆媳都是渾身不自主一凜,生怕聽到什麼不好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