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九章 恩情03(1 / 3)

大雨之中,其實什麼都看不清楚,她仍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雙臂抱緊,慢慢把頭依偎在他的肩頭,“你……好冷。”她輕聲道,“你好殘忍、狠毒、自私、陰險、邪惡、卑鄙。”

他點了點頭,微笑道:“我承認。”

“你說你隻是利用我的時候,我好傷心。”她仍輕聲道,仿佛充耳不聞他在說什麼,她隻說她自己的,“我愛了上玄十幾年,嫁給了他,但是……但是……”她緩緩搖了搖頭,握緊了白南珠的手,“但是我們不會相愛,到最後搞得一團糟。”

他又點了點頭,也仍在微笑,“你們會好的,會變得恩愛,他答應過不再離開你,他也在學如何愛你。”

她仍在搖頭,“不……我已經不愛他了,我們已經不再相愛,現在……我愛你。”她突然深吸一口氣,顫聲道,“我們才是明媒正娶的夫妻,我嫁給他的時候,連一件紅衣都沒有……”她的聲音哽住了,緩緩搖了搖頭,“他不像你……他不像你……他如果有你一百份中一份的好,我……我……死也不會離開他。”

“他不是不好,他隻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好。”白南珠的語音越發溫柔得如一根細懸的蛛絲,輕嗬一口氣便會斷去一般,“決,我是將死之人了,非但是將死之人,還是一個殺人如麻罪孽深重的惡人,你……不要再說了。”

“為什麼你可以愛我、可以抱我、可以為我做任何事——卻不許我愛你?”她陡然叫了起來,“你——你——可以做盡一切,我便不可以?”

“因為不值得。”白南珠柔聲道,“因為我不值得你愛,至少,你是一個好人,是個善良的好姑娘,而我……”他垂下視線,“而我是個……常常會殺人的……瘋子。”

“我不怕罪孽深重。”她緊緊抱住他的胸膛,“我本就罪孽深重,今生今世,你必定不得好死,我……我和你一起不得好死。”

“那上玄呢?”他輕聲問道,“他豈不是要和你我一起死?”他看著她,“你……忍心嗎?”

她刹那間呆若木雞,再次回頭望著那雨中孤獨的人影,那一眼之間,她隻願自己突然死去,或者永遠不曾在這世上存在過。

上玄仍然站在那裏,一把油傘已被風雨打得剩下傘骨,他仍牢牢握住,傾盆大雨順著傘骨而下,他仍站在那裏,一步也沒有離開。

大雨嘩嘩,電閃雷鳴。

愛恨之事,從未距離生死如此之近,如此之近。

“阿彌陀佛。”大雨中有人遙遙宣著佛號,容配天驀然回首,卻是一名灰袍和尚,冒雨而來,衣袂盡濕,莫約四十左右年級,相貌清雋,“孽障、孽障。”

白南珠輕輕一笑,“大如方丈,別來無恙。”

容配天一驚——這位年紀輕輕的和尚,居然就是少林寺掌門,大如禪師?他不坐鎮少林寺,怎會突然出現在這廢墟?

大如方丈微笑而來,似乎也在一旁等候許久了,歎道:“白施主當年向貧僧求取‘秋水為神玉為骨’功法,言及為江湖臥底涉險,貧僧十分感動,固有贈與‘玉骨功’。但也曾談及‘往生’之害,當時施主心澄神秀,鐵骨錚錚,貧僧相信以施主之氣節心性,絕不可能為‘往生’所迷。但貧僧錯了。”他走到白南珠身前,“白施主今日身受之苦,當真追究起來,貧僧責無旁貸,也有一份。”

“白南珠心性不定,殺人如麻,和方丈毫無關係。”白南珠也微笑道,“方丈不必自責。”

“施主非我佛門中人,自然多受‘貪、嗔、癡’之苦,”大如方丈緩緩的道,“‘往生譜’本是害人之物,施主能堅忍多年,至今神智不失,已是難得。”他歎息了一聲,“前日有三位客人大鬧我少林寺,要我寺為趙施主證名其並非殺害‘胡笳十三’的凶手,說真凶乃是白施主。我才知當日贈書之事,畢竟是鑄下大錯,擅傳禁功害人至深,我已辭去少林寺掌門一職,如今掛為羅漢堂下一名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