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大雪,我突然冷笑了起來。
已經第七天了,我在這破爛荒廢的宮苑裏已經被關閉第七天了,七天裏沒有任何人來看望過我一眼,我知道他們不會,也不敢來關心一位即將可能被處死的宮女。七天了,我沒有接到任何發落我的旨意,每天隻有一個送飯的太監從門縫裏塞一碗飯進來,連筷子也沒有,我隻能用手抓來吃。今天比較幸運,送來的飯不是餿的,而隻是鍋低下鏟下來的烏黑的鍋巴,我以前也經常把這些鍋巴收集起來,送給那些被囚禁的宮女太監們吃。我從來不問姑姑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也是人,明明有好的卻要倒掉,餿飯卻要拿來給他們吃,我從來不問,因為我明白,如果不想像他們一樣死的悲慘的話就必須緊閉自己的嘴,任何事都不管不問,隻需聽從。
冬天是我既害怕又渴望的季節,我害怕冬天的寒冷,又渴望冬天的美景,人有時候就是這麼自相矛盾的。
北京的冬天總算是來了,長安街上,撲簌簌的大雪漫天紛飛,我可以想象那景象,定是美極了,然而,那一切都已經和我無關了。自從入了宮,我麵對的就隻有一道又一道厚重而結實的宮門,一條又一條深長而清冷的宮廊,抬頭是四方的天,低頭時四方的磚石,走在上麵腳步聲會格外清脆響亮。周圍是四方的牆和那一張張冰冷的四伏心機的臉孔,所有人都用同一種神情看你,他們的眼神似乎是要把你吞噬了一般恐怖而深邃。在宮裏,所有人都機械的工作,惟命是從,,麵對宮裏的百態最好的辦法就是閉緊你的嘴。這是我在宮裏呆了這麼多年學會的生存法則。
然而即使這樣我還是淪落到了今天這種地步,而且被淪落的原因竟然是那麼的可笑。
那天,我正在洗衣服,因為是高檔的絲綢,不能用熱水燙洗,隻能放在冷水裏小心翼翼的清洗,我一直表現很好,姑姑們也覺得我乖巧懂事,一直預備著把我推薦到西六宮哪個嬪妃身邊去當差,我表現好便也是他們臉上的光。那天正好碰上孝惠章皇後那裏要人,惠皇後做事及其謹慎,尤其是貼身服侍的人,一定要親眼看過之後滿意才會錄用。
那天我正在洗衣服,雙手因為長時間泡在水裏已經長滿了凍瘡,又紅又腫。姑姑突然叫我們停下手中的活,整齊的站成一排,站立整齊後一位衣著華麗的女人被一位公公攙扶著走了進來,我心裏明白那便是惠皇後,姑姑早吩咐過我們今天惠皇後要親自過來挑選宮女,一定要打起精神,十分警惕,萬一犯下什麼錯,哪怕是非常微小的錯也有可能被發落去做苦役,惠皇後的脾氣大家都心裏清楚的很。我們自然也不敢怠慢,都驚醒十分。
“這批是新進來的宮女?”皇後在離我們許仗遠的地方停下腳步,明眼觀察,我不敢抬頭,隻看著他繡著鴛鴦蝴蝶的繡花鞋來回渡著。
“這些是前年的宮女,新進的宮女怕不懂事,不敢往您跟前推薦。”姑姑忙賠笑應和。旁邊早有太監端了梨木鳳椅來在皇後身後放著,皇後也不坐,隻往我們身上一個一個仔細瞧。
“姑姑果然會辦事,知我心意,可是平日裏這些宮女都是和你呆慣了的,你自然了解的多些,不如由你來給本宮推薦。”皇後也不看誰,隻懶懶的發話。
姑姑心裏早有意指我,如今皇後來了還不把我推薦出去,進皇後的宮比進那些個宮都要體麵。於是便指了我和另外兩位宮女,我們三人應聲上前一步,站了出來。
皇後一個個仔細端著,姑姑在一旁一一介紹“這幾位是我們這裏最勤快的,也是最懂事的宮女,皇後娘娘中意哪個,挑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