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欄畫棟的水榭裏鋪陳華麗,隱藏在影牆後的樂工們的賣力吹彈演奏,隨波蕩漾的是絲竹悠悠。
水榭的東麵置有桌椅,依次排開下來。
軒轅鳳引的身份高貴,理所當然的坐在首座。不過,她看上去一幅心不在焉的樣子,早已經不知神往何處。
大宮女掬雪和其他的宮女、侍衛們圍繞在軒轅鳳引的後麵服侍。
下座的皆是王公大臣家的千金小姐們。
一大群的女人聚集在一起,免不了會相互的攀比一番。
四周充斥著竊竊私議的交談聲,女孩子們的嬌聲俏語,樂工們賣力的吹奏聲;雖是人聲鼎沸,軒轅鳳引也隻是偏側著頭,目光看向一旁的荷塘,完全置身事外。
能吸引她目光的隻有這美好的春光。
桃花灼灼的枝頭,無憂無慮的鳥兒在歡快的鳴叫跳躍。
陽光下,初春的荷塘邊生機盎然。滿塘的荷葉鬱鬱蔥蔥,雖未到開花的季節,偶爾會有一兩早生的花苞似筆般挺立。嫩綠的荷葉漸漸轉成了暗綠,碩大的葉脈間兜著些許露珠。露珠在陽光映襯下變得晶瑩剔透,宛似珍珠。
一陣風吹拂而過,隨著葉柄顫悠悠晃動。忽地,將葉片傾斜向一側後,露水盡數滾落而出融入荷塘後,頃刻間了無蹤跡。
破開的層層漣漪也很快平複。
軒轅鳳引漫不經心的看著那些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露珠,心底不免感慨萬千。感傷自己的青春年華也似這般輕易的一去不返。
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就會慢慢變老。
“將軍——您這邊請!”溫文爾雅的獨孤思賢麵帶微笑地招呼著客人,刻意在外人麵前對厲天翼表現得很生疏的模樣。
他們的出現立即就引來不小的騷動和側目。
暗自較勁比試才藝的千金小姐們一見到獨孤思賢,紛紛起身朝他行禮招呼。有些膽子大一些千金小姐,眼睛裏更是帶著幾分深情款款的意味。
獨孤思賢滿臉微笑的一一點頭回禮,邊與闊別多年的好友隨便閑談。
無視那些正襟危坐的千金小姐們,厲天翼銳利的目光獨獨落在那一抹耀眼的嫣紅處。發現自己的出現壓根沒有被佳人注意到時,俊朗的麵容上立刻有了一絲陰霾。
美人的確是位美人,可惜趾高氣揚的德行著實令人不敢恭維。
“鳳引,那些露珠看了久你也不覺得厭煩嗎?為什麼不看看在座的那些年輕俊傑,說不定有情投意合的。”
不知何時落座的獨孤思賢柔聲詢問,對於這個名義上的外甥女,他曆來是關愛有加,而且更多的是一種兄妹一般的手足之情。
他不止一次的發覺,軒轅鳳引的人雖然在熱鬧的宴席上,心卻已經飄遠。
聽到獨孤思賢的問話,軒轅鳳引微微頷首,美麗的唇角不由得微微一撇。剛要開口說些什麼話時,一抬頭就看到了剛才在桃花林裏見過的藍衣男人。
他是那麼的高大強悍,卻又俊朗非凡。
他站在那裏,不經意已經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他的目光張揚而灼熱的凝視著自己在看,半點兒不因為身處人群中就有所收斂。
“鳳引!鳳引公主?!原來你就是那個一連嫁了三次也嫁不掉的,鼎鼎大名的鳳引公主——”他忽然哈哈地笑了起來,笑聲聽上去很爽朗,語氣似乎也很誠懇。
隻是說出來的話,恐怕就不怎麼中聽了。
不必去看在座的女眷們的表情,軒轅鳳引也知道她們肯定脫離不了幸災樂禍看好戲的神情。即使她們巧妙掩飾住了表情,也掩飾不了愉悅的心情。
軒轅鳳引不但人長得美麗,身世顯赫,而且還是那些妄想依靠裙帶關係飛黃騰達的鑽營之輩極力討好的對象。
即使她的三次婚姻都不幸半途夭折,卻依舊是搶手貨。
畢竟,那三家最後都得到了非常豐厚的賞賜和加官進爵。可謂是犧牲一個人,成全一族人。無形中,光是有機會能加官進爵這一項,就讓其他適齡婚嫁的年輕女子統統被比了下去。不得不成為官場人家挑選婚嫁對象時,第二或者第三人選。
想到這些難免會讓人不高興,不甘心。
無奈公主就是公主,高貴的身份令人無法去苛責什麼。現在有人大大咧咧當麵說公主嫁不出去,也算替她們出了口惡氣。
聽到這這些話難免會讓人有些想要動怒。
也不知道是誰故意在外麵加油添醋的造謠生事,害的每次聚會或是宴會,話題總是不可避免的纏繞在她的幾次失敗婚姻上。
不過看過了太多男人們阿諛奉承的嘴臉,這個男人別出心裁的引她注目的方式,倒是讓心高氣傲的軒轅鳳引產生一絲好奇。
不能說她對於他沒有一絲的錯愕與訝異。
但是多年的宮廷生涯讓軒轅鳳引的自製力過人,她早已經學會用禮貌、優雅和冷漠來偽裝自己,是不會被幾句無關疼癢的話就輕易激怒。
她神情淡漠地掃了那狂妄男人一眼,瞧他一幅風流倜儻、衣冠楚楚的模樣。沒想到態度竟如此的狂妄,似乎連最起碼的禮儀都不懂。
這種人一般來說,一定是大來頭的。
既然來者不善,她軒轅鳳引就見招拆招好了。
“膽子倒是不小,而且勇氣可嘉。隻不過,本宮該把這句話視為是一種挑釁,還是閣下收回自己的無心之語,為你的無理行為好好道歉。”
怒極反笑,軒轅鳳引冷然地提醒對方該看一看身份、場合,不要隨便亂說話。語氣裏隱隱約約有著不肯輕易妥協的強勢態度。
她心底明白,而且也可以確信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是故意在讓自己難堪。隻是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獨孤思賢悄悄地瞪了一下厲天翼,要他安分一些。
厲天翼仍舊一副泰然自若表情,還不以為然的回以一個你放心的眼神和微笑。隨即繼續用放肆的目光打量軒轅鳳引。
從小到大,以他出色的外表,女人在他的麵前都會刻意表現出十分溫馴的模樣。生平還是第一次發現女人不被他的外表吸引,敢光明正大的對他挑釁。
他不在乎,也不屑一顧。
作為一個強者,什麼柔情似水、郎情妾意的事壓根不適合他。除非是出於形勢上的需要。
而她如此的放肆,為所欲為,其實也不過就是個趾高氣揚,仗著身份發威的嬌嬌女而已。實在看不慣軒轅鳳引那種顯得高高在上的傲慢態度,所以厲天翼決定,要和軒轅鳳引卯上了。
卻不曾想過,是否是因為從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他在這麼短的時間留下深刻印象,而這位鳳引公主獨特的美麗和獨特的氣質,讓他的心為之深深的撼動了。
同樣的,軒轅鳳引在腦海裏飛速地過濾了一遍。
自己好像以前不曾在任何地方見到過這個男人,隻是他的眉宇間偏偏卻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絕對不相信什麼三生有緣之類的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