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
晨曦中,緩緩地升起的太陽照亮了整個大地,驅走黎明前的最後一絲黑暗,帶來了無限光明。
又一個明媚的豔陽天劃開了。
整夜不眠不休的禦醫們依舊走馬穿梭,宮女太監們來回忙碌。
奄奄一息的軒轅鳳引此刻臉色蒼白的躺那裏,一動不動,脆弱生命仿佛正一點點從她的軀體裏流逝。
鳳引公主在祈福的路途中被行刺,這個驚人的消息很快在宮廷裏蔓延。有人歡心雀躍,有人心驚膽戰。
大病初愈的太後娘娘和剛剛早朝下來的皇上,在鳳儀宮前不期而遇。
“母後,您怎麼也來了——”皇上對於昏迷幾天的獨孤太後竟然可以行動自如,目光裏有一絲詫異,不過很小心的掩飾住了。
“哀家隻是舊疾,多休息一下就無妨了。哀家實在擔心長公主,千萬不能有什麼閃失。她是咱們大齊皇朝的福星,如果有了閃失,上天一定會懲罰大齊。”獨孤太後一派正氣凜然的說道。
這時候,她必須得站出來對皇上施壓,要他緝拿幕後主使的人,嚴懲不待。
“母後說的是,禦醫何在?長公主傷情如何?”皇上心知肚明卻裝糊塗,把矛頭轉向那些忙忙碌碌的禦醫們。
“稟告皇上、太後娘娘。長公主傷得很重,臣等盡力而為,是否能熬的過這一關,要看天意任何了!”
最資深的老禦醫趕緊帶著其他禦醫,戰戰兢兢的跪伏在地上,他們知道幹係重大,所以誰也不敢輕易的下筆寫下處方。
“天意?皇上就是天,皇上的旨意就是天意。長公主她必須得活著,否則爾等一幹人就等著給長公主陪葬吧!”
被皇上轉移了話題,獨孤太後非常不悅。她擺出太後的威儀,不徐不急的聲音中透著陣陣冷意,讓人不寒而栗。
老禦醫不斷叩頭,冷汗幾乎滲透了層層衣服。
經過商議了良久,禦醫們這才壯著膽子開出方子。
“啟奏皇上,太後娘娘,臣等斟酌再三才開出一方,相信隻要公主能夠退燒,熬過這一關就會平安無事的。”老禦醫不敢百分百的打保票。
不過隻要公主熬的過最初的幾天,應該生命無恙。
“那一個個的傻站在這裏等什麼,還不快去為長公主煎藥!”坐在床邊看著命懸一線的軒轅鳳引,皇上感到痛心疾首。
眼裏有了一抹柔情,一抹深深的愧疚。
長久以來,對這個女兒他一直懷有深深的內疚。
當初,為了那份渴望的、眷顧的溫情,讓這個女兒小小年紀就背負了太多艱辛與苦難。
可惜如今的厲貴妃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宿昔不梳頭;絲發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的溫婉女子了。
仗著他的寵愛和恩賜,也不知道暗地裏諂害了多少王公大臣、害死了多少嬪妃宮女。念於舊情,裝聾作啞十幾年,而每況日下的身體也令他力不從心。
也許,是時候為了孩子們做出一些事了。
否則會來不及的。
“黃衫何在,宣大司馬軒轅柘,禦史劉季州,禦史高光耀覲見。著朕之旨意,令三人迅速追查長公主遇刺一事,任何人不得幹擾阻礙,違令者視同黨論處,但凡涉案者一律嚴懲不待。” 盡管痛心,但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的,就讓一些事情塵埃落定吧!舔犢之情終於讓皇上做出一生中一個重要的抉擇。
雖然沒有按原計劃,不過現在這個結果讓一旁的太後暗自竊喜不已。
看樣子是軒轅鳳引的苦肉計起到了關鍵作用,讓皇上不再如同以前那麼維護厲貴妃那個賤人了。
“你們一定要好好看護長公主,千萬不要有任何閃失-——”獨孤太後別有深意的叫了鳳儀宮裏所有的宮女過來,鄭重其事的囑咐。
心底裏,卻暗自有了一個更加狠毒的計謀。
有人從外麵輕輕的敲門。
“流霜姐姐,奴婢拿熱水進來。”
流霜抬起頭說道:“快拿進來。”
門被輕輕的推開了後,兩個小宮女從外麵抬著一個熱氣騰騰的木桶進來。
“放在這裏就可以出去了。”流霜連看也沒看,隨即冷冰冰地下令。
“流霜姐姐,那個……小榮又來打聽公主的消息了,奴婢該怎麼回複。”其中一個小宮女小心翼翼的說道。
口裏所說的小榮,指的是國舅獨孤思賢身邊的一個小太監,天天來打聽公主的消息好回去稟告獨孤思賢。
“讓他轉告國舅爺,公主目前傷勢穩定——應該會很快就醒過來的。你們下去吧!”流霜回頭去看著大床上的公主。
此刻的軒轅鳳引緊閉眼睛,隻有時不時溢出的微弱呻吟,表明她一息尚存。
那天早上,當公主在神秘失蹤一天一夜後被奄奄一息的抬回來時。她幾乎嚇呆了,公主明明是按計劃帶掬雪和落霞一起去的,為什麼會突然變成了那樣子?
聽說,掬雪和落霞她們為救公主而遇難了。
由於不敢輕易信任任何人,流霜隻好這麼寸步不離的守護著公主,一邊焦急等待著獨孤思賢想方設法營救公主。
皇上對於公主受襲負傷的事情感到非常震怒,已經派人徹底追查此事,聽說二皇子軒轅玠的嫌疑最大。
目前,聽到風聲的二皇子軒轅玠連夜畏罪潛逃了。
就怕,目的到達的幕後人不會讓公主活著。
有時候越是想要把事情盡快忘記,就會變得越是記憶深刻。
拚命想忘記軒轅鳳引那哀怨的眼神,拚命想忽略到她帶淚含笑的絕決。
但是回憶似乎總是緊緊抓著他不放,讓那一幕清晰可見,讓人無時不刻不想起那張絕美的臉龐。
厲天翼浮躁不安地來回踱步,眼裏透出讓人膽戰心驚的暴戾的光茫。
時不時轉頭望向門口,他在焦急地等待,等待探風的密探前來稟報有關軒轅鳳引的消息。聽說她至今依舊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自己的傷口早就已經在結痂了,她為什麼卻依舊昏迷不醒?
難道是解藥的分量不夠?
一個模樣乖巧婢女羞怯地將她最愛喝的茶端上前來,奉送到他麵前時含情脈脈地望著。換成是以前,厲天翼肯定不會放過任何偷香竊玉的好機會。
然而此刻的厲天翼顯得極其不耐煩,揮手用力將茶盤打翻摔碎在地上。
“滾出去,不要讓本將軍再看到你厚顏無恥的模樣,不然立刻叫人把你送去軍中紅帳,讓你天天都享受——”看到那個花癡一個的女子,厲天翼怒氣衝衝的恐嚇道。
紅帳是軍營裏軍妓們待的地方,女人一旦去了那裏簡直生不如死。
那個本來想要來討他歡心的婢女頓時嚇得驚慌失措,知道將軍說一不二,顧不得哭泣,趕緊撿起打碎的茶盞和托盤,落荒而逃。
急急忙忙的在門口邊還差點兒撞上個人。
“這是怎麼了,把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嚇得哭成了淚人兒。老兄,以前你不是來者不拒嗎。現在怎麼變得一點兒也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獨孤思賢爽朗的笑聲比他本人還要先一步到達。
看著獨孤思賢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出現,厲天翼的眉頭鎖緊,眼神愈加變得複雜難懂。不知該如何麵對眼前微笑如春風般舒暢的俊朗男子。
一些時候看似無害的人,可能是最可怕的敵人。
“怎麼,在等人!”獨孤思賢搖著一把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來的象牙骨扇,在那裏慢悠悠的扇呀、扇呀,讓人很不爽。
明明才是三月天,連夾襖還沒褪去呢!
“你來幹什麼?這裏不歡迎。”厲天翼語氣很不好,現在他沒有任何心情應酬客人,尤其還是一個不請自來的客人。
“不要氣呼呼的,樣子很難看。這不是剛剛才從宮裏回來,所以順路過來找你聊聊天……”獨孤思賢繼續以不怕死的精神去撩撥厲天翼壓抑的怒氣。
其實,他也不想冒出來趟這一趟渾水的。
不過,當初為了把厲天翼和軒轅鳳引兩個人湊在一起,是他刻意點撥厲天翼去野狼穀裏狩獵,亦是他暗自派遣清風去野狼穀阻擊軒轅鳳引。
本來是想要讓他們兩個人患難見真情,哪裏想到不信任橫亙在他們之間。彼此的猜忌讓事情複雜化。
既然現在惹出麻煩來了,就得想法子圓滿地收場。
“有話就說,沒話滾蛋!”
聽到宮裏兩個字,厲天翼長長地籲一口氣,盡可能的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一些。他迫切的期待知道軒轅鳳引的消息。
卻又害怕知道的是軒轅鳳引的死訊。
那天夜裏,援兵到來以後,心急火燎的清風匆匆忙忙駕馭馬車把軒轅鳳引給帶走了,而讓其他士兵護送當時渾身乏力的他。
想到那個清風,厲天翼緊閉了一下雙眼才又睜開。
眼眸一閃而過的嫉恨與他俊美的臉極不相稱。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手掌裏,即使滲出血珠也絲毫覺察不到疼痛。
他不知道該如何定義他對軒轅鳳引的真實情感是什麼。
聰明的女人難以駕馭,美麗的女人紅顏禍水!
軒轅鳳引把這兩樣都占據了。
軒轅玠的潛逃,最好說明了那個家夥的確是做賊心虛。
可軒轅鳳引膽子也夠大的,心腸夠狠的,居然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作為賭注去充當誘餌。現在連厲貴妃都受到牽連被皇上軟禁起來了。
“老兄,你現在這樣子很不雅觀的——”
“要說就說,說了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