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寧深恍了一下神,那是兩年前,照那張照片的時候,常叔身體還健康,乙純也還不曾離開,雖然沒有了阿簫,可她到底是滿足的,所以才能笑得那麼無憂無慮、天真爛漫吧。
可是兩年後,麵對寧常的去世,乙純的出走,她的生活再也不可能如以前那般純粹溫馨了。
“哇哇哇,你看,有人在係統裏向你求婚哦。”
寧深沒有答話。
見她沉默下來,星星寬慰道:“寧深,你沒事吧,那些人你不用理啦,都是起起哄的。反正你也不玩遊戲,隨便他們去說吧,要不我幫你解釋一下?”
“不用,我隻不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你繼續玩吧。我去圖書館了。你知道,以後新生一來,我就沒那麼多時間複習了。”寧深勉強笑笑。
“哦,那你去吧,好學生,不把獎學金拿回來,你就死定了。”
無意識地提到了“新生”兩字,寧深想起幾個月前阿簫說湘語會來T大上學。幾年不見,也不知道這個小姑娘變成了什麼樣。這個世界上,她好像沒有什麼害怕的了,可是一聽到湘語這個名字,她就忍不住心驚膽戰。五年前的湘語,手段真是太可怕了,那絕不是一個小姑娘能有的心機。
夏日的餘暉在林蔭道投下斑駁的光影,走在斜射的金光下,寧深不期然又想起了當初湘語對阿簫父母說的話,頓時遍體生寒。那天,阿簫來學校,臨走時還說,阿深,好好照顧湘語。湘語那麼聰明厲害,還需要自己照顧嗎?
走進圖書館,視線一下子有點兒不適應大廳陰暗的光線,寧深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回過神來,提醒自己,再也不要活在過去了。該來的,就盡管來吧。
晚上宿舍熄燈後,星星照例發起臥談會,問:“寧深,你有沒有愛過的人啊?比如青梅竹馬,比如一見鍾情之類的。還有,你小時候是怎麼過的啊?”
“嗯,小時候啊,就是吃飯上學啊,能有什麼呢?許微的應該比我的豐富一點兒吧?聽聽許微的故事嘛。”寧深自動忽略了前半部分,把話題拋給了許微。
“嘁,許微說不定就是圍著安城哥哥打轉啊,我說啊,許微同學啊,這麼多年了,安城怎麼還沒被你感動啊?”星星戲謔。
“什麼啊,圍著安城打轉總比你這個天天嚷著要嫁富二代的人好,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我的夢想還真是嫁個有錢人,過上闊太太的生活。嘿嘿,你們呢?”
“其實我想做網絡遊戲的策劃,不過都不知道自己發了什麼神經,高考填報誌願的時候,腦子抽風,所有的院校第一誌願都是填的新聞傳播,唉,要不然學漢語言文學也好啊。”
“我們專業就業挺廣的啊,做策劃又不是不行,博覽群書,廣玩網遊,以我們的文憑做個策劃都難了嗎?”
“哈,你知道個屁,現在人家都要經驗的,我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菜鳥,一沒相關背景,二沒經驗,人家憑什麼要我,請我去做佛祖供起來啊?”
這廂許微星星已經為了夢想的實現途徑而激烈爭論起來,各自堅持自己觀點不願退步,激昂的聲音漾開了夜的沉寂。寧深望著黑魆魆的夜色,夢想嗎?可不是人人都有資格擁有夢想。如她,沒有夢想,隻有生存。
本來隻是想聽聽寧深的故事,可話題最終變成了自己和許微的互掐。星星在入睡前歎了口氣,還是沒有聽到寧深的故事和夢想。
新生報到日。寧深被院裏安排在團員檔案組負責新生團員檔案管理的工作,正值下午,她坐在林蔭道下,百無聊賴地翻著新生轉交過來的檔案。
突然,一個甜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學姐,請問,是在這兒交團員檔案的嗎?”
寧深抬頭一看,笑容僵在臉上。
闊別五年的妹妹,湘語。
如今的湘語金色長波浪鬈發,柳眉星眸,膚如凝脂,一身剪裁精致的品牌白色蕾絲洋裝更襯得她優雅俏皮,仿佛就如童話中走出的高貴公主。
五年不見,湘語變了太多。
一見寧深,湘語也驚異萬分:“你是阿深?”
寧深扯了扯嘴角,算是表達久別重逢的“欣喜”。
“阿深,見到你真好,常叔還好嗎?這是我高中同學,你們傳播院的小學妹。”湘語指著旁邊另一個秀氣的女孩兒,朝寧深甜甜地笑著。
寧深鄙夷道:“常叔?常叔終於解脫了,難道你哥哥沒有告訴你嗎?”
湘語愕然,卻沒有太過悲痛。寧深覺得更心寒無趣,正好輪到同部門的一個男生來值班,寧深恰好找個機會喊道:“快來招呼這兩個小美女,我先回宿舍睡一會兒。”
男生看到湘語,眼都直了,忙不迭地點點頭。
“阿深別走啊,你跟我說一下。”湘語在後麵追問著。
但是寧深沒有再回頭。
對於湘語,她一直有著一種道不明的憤怒。她比湘語早入學一年,每次,當她興致勃勃地把獎狀捧給常叔看的時候,湘語總是一臉的嫉恨,但湘語卻從不當著他人的麵表露,隻是私底下會在獎狀上戳幾個洞。
其實,湘語的成績並不差,可她卻依舊對寧深的獎狀嫉恨。寧深不明白這是一種怎樣的情緒,明明兩人不在同一個年級,毫無可比性。除了自己,湘語對乙純的才華也深感不滿,乙純小心翼翼保存的作文本被她“無意”燒掉,這讓從不哭泣的乙純撲在寧常的懷裏失聲痛哭,此後,她們倆幾乎是水火不容,針鋒相對。但盡管明明知道湘語的愛忌妒的缺點,但常叔卻從不嚴厲批評,這一度讓寧深感到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