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潔若的《我所知道的錢稻孫》在《讀書》雜誌上的發表,是這種回歸的一個標誌。此後學界對錢稻孫認識基本都是本於文潔若此文。文潔若曾在上世紀60年代從錢稻孫習日文,對錢稻孫晚年的工作情況比較熟悉,這是該文最突出的特色。不過,此文在錢稻孫的生平上,也有個別錯誤。因此文影響較大,雖多數細節本書都會涉及到,但仍有必要將其中錯誤在這裏集中清理一下:
(1)錢稻孫的祖父是錢振常,不是錢振倫。錢振倫為錢振常之兄,錢振倫是道光十八年(1838年)進士,大學士翁心存的女婿、翁同龢的姐夫。錢稻孫的祖父錢振常,則是同治十年(1871)的進士。李商隱文為兄弟二人共注,而鮑照詩則是錢振倫所注。
(2)錢稻孫的父親錢恂算不上清政府派到日本的留學監督,當時是湖北留日學生監督,為張之洞所派。
(3)錢稻孫赴日時間為1900年,非9歲時,即1896年赴日。1896年錢恂尚在湖北張之洞幕府,1900年才被派充日本差。
(4)錢稻孫在日本的教育經曆為:1900年入日本慶應義塾,1902年升入成城學校,畢業後入東京高等師範學校附屬中學,1907年畢業,隨即隨父赴歐。說其畢業於東京高等師範,不確。
(5)錢稻孫在歐洲正式就學為意大利國家大學。錢恂當年曾說其子“曾自備資斧留學日本,由小學而中學已完全畢業,現隨侍在意,肄業意國國家大學。”
(6)錢稻孫在教育部初期任職經曆為:1912年充教育部主事,1915年方升任教育部視學。
(7)另外文潔若發表在《大公報》上的“《源氏物語》在中國”中說,“80年代初,錢稻孫的政治問題得到平反,日偽時期擔任北京大學校長一事,不作附逆論。”錢稻孫的子輩和孫輩均不知此事,也未有正式的文件在手,不知文潔若所據為何。
文潔若此文外,日本漢學家吉川幸次郎的《C教授》是少數的專及錢稻孫的文章。此文的“C教授”曾被誤認為是周作人,但文中履曆可明顯看出是錢稻孫。作者以當時留學中國的日本學者的眼光,寫出了錢稻孫生平和性情的不少片斷。上世紀60年代,魯迅博物館曾對魯迅的故舊進行訪問,訪問錢稻孫的文字後來公開發表。其中雖主要說的是魯迅事,但對錢稻孫教育部時的活動也有所反映。更早的如1935年《宇宙風》就發表過《周作人和錢稻孫-我所知道的兩個認識日本的人》,從中可看出不少30年代錢稻孫的學術狀態。而最新的則是王文歡的《錢稻孫對日本文化的譯介述評》,此文是目前唯一一篇從正麵估價錢稻孫的翻譯工作的,其中對錢稻孫譯著譯文的整理,也是目前最為全麵的收集。
上述諸文為目前專及錢稻孫的僅見資料,以回憶為主,研究性的隻有王文歡一篇進行了初步嚐試,這一切都說明,對錢稻孫要進行真正的研究還有較多的路需要走。
6.錢三強
對於今天一般的中國人而言,錢三強的名聲已經超過了他的父親錢玄同。作為新中國科學事業的代表者之一,錢三強的科學家身份使單純從學術文化的視角對他進行研究存在著不少限製和局限,在與錢三強類似的同時代多數科學家的“科學+愛國”的形象建構背後,更多地包含著宣傳、科普、紀念、回憶等諸多層次的意義。20世紀80年代以來,已出版了錢三強的數種文集,包括《科壇漫話》、《錢三強科普著作選》、《錢三強論文選集》、《錢三強文選》、《徜徉原子空間》等。其中收集的包括錢三強所寫的核物理方麵的專業論文和他的大量科普類的文章和講話。迄今已有六本以專著形式出版的錢三強傳記,一本錢三強的年譜。
大部分的傳記作者都采訪過錢三強,有一些直觀的感受。幾部傳記也基本體現了一般科學家傳記的敘事結構和思維方式,以科學家的愛國主義精神為主旨,以傳主的生平事跡來鋪陳,篇幅不大,敘述也多帶文學色彩。在諸多成果中最可稱道的是葛能全對錢三強生平事業的整理研究。全麵的資料和開闊的視角使他著的錢三強傳記和年譜,在對錢三強的研究中分量最重、價值最大。葛能全曾任錢三強的秘書,對錢三強的晚年活動親身參與,曾經協助錢三強整理過其生平大事記。在他所寫的傳記和年譜中運用了不少外人所不知道的談話記錄、書信、紙條等資料,並查調了錢三強的個人檔案和原二機部的部分檔案,雖然不少資料都是節引,且做了技術處理,但這無疑是目前最為充實的關於錢三強生平的研究。這為對錢三強這位新中國的科學家在科學史之外從思想史的意義上和社會學的層次上的進一步研究反思提供了基礎。
除上述的錢家成員外,還有一些在今天有較高知名度的成員,如錢仲聯,並未納入本書研究範圍。主要原因是研究的精力有限,淺嚐輒止不如暫時付之闕如,其實本書的錢三強部分已暴露此病。次要原因則是錢仲聯辭世未久,一些東西尚需要一定時間的沉澱才好作進一步觀察。